“他们不在意的。”牧冰说,“他们好像都不知道我学什么专业、在哪工作,更不在意我是不是同性恋了。小时候我听奶奶说,他们本来就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只是意外怀孕了又没有条件堕胎,所以一生下来就把我丢回老家,除了定时打生活费之外什么都不过问。”
时夏怔怔地看着牧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过牧冰的父母以后,他终于知道牧冰为什么会长成现在这样的性格了。
他的父母从小没有教过他什么是爱,什么是在乎,没有人教他怎么说话、怎么处理情绪,怎么与人正常地相处,唯一爱他、能给他带去温暖的奶奶也在他读高中的那一年过世了。
时夏难以想象那时的牧冰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个人独自生活下去的。
“我只是觉得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终身大事应该让他们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必要性也没那么大。”牧冰放下筷子,看向时夏,“吃完以后,陪我出去走走吧。”
“受不了可别喊停。”
时夏能感觉到牧冰的情绪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心如止水。
吃完饭后,牧冰就找了块抹布开始擦车,把车身、车玻璃都擦得一尘不染,还准备去擦轮胎,被时夏拦了下来。
“你要想彻底清洁就找洗车店去,拿块小抹布在这擦什么劲。”时夏把他手里的抹布没收,“何况大晚上的谁看你车脏不脏。”
牧冰直起腰,算是放弃,“只是觉得弄干净一点再去会更好。”
“你要去哪儿?”时夏好奇地问。
牧冰没说话,只是拉开车门,“走吧,上来就知道了。”
从小区里出来以后,牧冰径直拐进了一条小路,这条路又破又窄,路面高低不平还没有路灯,时夏不得不坐直身体抓着车顶的把手才不至于颠簸得太厉害。
牧冰一路上都没说话,远光灯映射在满是灰土的路面上,间或惊飞几只野鸟,在引擎声里发出几声不满的鸣叫。
快到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给秋夜增添了一丝寒意。目的地附近终于有了路灯,在入口处将“陵园”两个大字照得很亮。
时夏这才明白牧冰出发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牧冰打了把黑伞从车上下来,绕到副驾替时夏把车门打开,“脚下有泥,你小心点。”
时夏绕开那一小片泥泞走下车,感觉细雨穿过伞面,直直地往脸颊上飘。
牧冰把伞递给时夏,打开车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捧白色的百合。
“你原来都准备好了。”时夏意外道。
“从那边过来比较近,也确实好久没来看过了。”牧冰合上后备箱。
“我看你一开始想带我见的家长就不是房子里那俩,而是这边这位吧。”时夏说。
牧冰笑了,“太聪明的小孩容易被狼叼走哦。”
“什么歪理邪说。”
“我奶奶说的。”牧冰锁上车,用没拿花的那只手扣住时夏的手掌,“我带你见见她。”
今天不是什么扫墓的日子,时间又晚了点,墓园里安安静静,只有门口的看守室还亮着灯。
时夏的胆子不算大,如果让他一个人大晚上进陵园是绝对不敢的。可是现在牧冰走在他身边,尽管一路上沉默不语,他也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恐惧。
雨丝无声地落下,打湿一座又一座墓碑。树叶在风中摆动的轻响,差不多是全然寂静里唯一的声音。
牧冰牵着时夏的手,一直带他来到最边缘的一座碑前。时夏定了定神,看到碑上写的名字是“梁琼芳”。
照片上的老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眼睛笑眯眯的,皱纹都跟着向上扬。他能想象出这一定是个善良又好相处的老太太。
牧冰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把墓碑上的雨水和灰尘仔仔细细地擦去,然后把花束放在碑前。
时夏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牧冰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直直地站着,沉默地注视着墓碑。
“你介意我抽根烟吗?”过了一会儿,牧冰忽然问道。
时夏摇头。
牧冰从上衣口袋摸出盒子,轻轻一弹底部,叼着过滤嘴把烟抽了出来。
看牧冰抽烟依旧是很新奇的体验。
高中时他尽管整天跟不良少年们混在一起,但从不像他们那样课间躲在厕所里,把自己搞得一身烟臭。工作以后每次见到牧冰,他也都干干净净,身上只有柑橘和草叶的淡香。
唯一一次见到他抽烟,就只有在摩托车场的那次。
牧冰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学会了抽烟的?
淡淡的烟雾在细密的雨丝中飘散,时夏看着白雾从牧冰的唇缝中吐出,忽然升起了一股好奇。
“我能试试吗?”时夏问。
牧冰露出意外的表情,把烟从嘴边拿下来,“这个?”
“嗯。”
牧冰挑起眉,指间夹着香烟,把过滤嘴的一端朝时夏递过去。时夏低头,就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