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重新往永寿宫走时,顾璎突然想起她在去给太妃请安时的事。
虽是见她进来就住了声,顾璎还是听到了两句。永宁侯的嫡女被庄太后看中,极有可能会入宫为妃。旁边的丫鬟凑趣说天子生得极为俊美,向来挑剔的郑六姑娘,见到天子都红了脸。
不过这样的场合她不敢贸然抬头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更逞论不知天子有没有露脸。
永寿宫。
庄太后才用过早膳,听宫人通传说是安郡王妃到了。
她身边的掌事嬷嬷吩咐让郡王妃稍候,自己服侍太后漱口净手。
因天子突然改了早上来问安,太后推迟了用膳的时辰,否则这会儿已经在正殿召见顾氏。
庄太后改了主意,吩咐道:“让顾氏过来罢。”
宫人恭声应喏,很快引着一道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臣妇顾氏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清婉动听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吐字清晰语调舒缓,整个人落落大方,并无初此面见贵人的怯意。
庄太后目光落在她身上,淡声道:“平身。”
顾璎谢恩起身。
一张娇艳动人的芙蓉面映入眼帘,庄太后心中微讶。
顾氏竟生得如此貌美,甚至将她特意挑选、预备送给皇帝的美人都比了下去。先前她听说陆川行成亲三年无子是因顾氏自己不能生又拦着不许纳妾,还以为定是个容貌丑陋的人,所以才善妒。
不仅容貌出众,她打量着顾氏的举止,哪怕用挑剔的目光看,也称得上从容端庄,倒不像是商户女,更像世家养出来的贵女。
庄太后让人赐了座,跟顾璎随意聊了几句,问她家里的情形、路上的见闻,虽称不上亲和,比起初见时陈太妃的态度,已经好了太多。
顾璎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几番交谈下来,庄太后发现她竟跟自己很投缘,只是有点缺憾——
“哀家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庄太后突然问道。
顾璎心里觉得奇怪。
今日出门时,自己特意让怀香仔细上了妆,连陆川行也说她气色恢复得如从前一般,不知太后为何能看出她的不适。
“谢娘娘关怀,臣妇只是初来京城,一时有些不适应。”顾璎不好将旧事拿出来说,只得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庄太后并没有追问,吩咐身边的嬷嬷道:“传徐太医过来。”
说完,她对顾璎道:“徐太医是替哀家请平安脉的,医术极好,让他替你瞧瞧,免得拖成大病,落下病根。”
顾璎愣了下,眼见已经不容她婉拒,只得起身谢恩。
很快徐太医拎着药箱赶来,听了庄太后的吩咐,若不是见顾璎身上的衣裳是郡王妃的规制,险些以为是太后正在挑儿媳。
他忙收起自己荒谬的想法,拿出脉枕替顾璎诊脉。
“王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关于更私密的病症,他摸不准太后的意思,不好当面直说,含混道:“臣回去开两幅方子,郡王妃可看着用。”
“不知王妃可还在用别的药?”他想起自己诊脉的情形,又多问了一句。
顾璎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让你身边的人把方子写出来交给徐太医瞧瞧,免得冲撞了。”庄太后面露关切之色,温声叮嘱。
顾璎听人说过,庄太后是位贤德宽厚的人。
从前在后宫中便与世无争,曾经为了保护自己儿子,也就是当今天子陆崇,被迫在冷宫中住了数载。
待到天子御极后,众人推荐皇后的人选时,庄太后约束娘家的适龄姑娘,不许打入宫的念头。她常说自己当初没帮上天子,如今更不许家里兴外戚那一套。
今日太后的举动,可以说是宛若自家长辈般贴心亲切。
她再次起身谢恩,又陪着庄太后说了会儿话,徐太医已经开好了方子,庄太后赏赐了一番,这才让她回去。
出了永寿宫,顾璎仍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方才太后望向她的目光多是打量,似乎存着审视之意。难道是因为陈太妃的缘故?亲疏有别,庄太后自然更倾向自己的好友。
陆川行对太后召见她这事极为重视,顾璎也明白,天子和太后的母子关系极为亲厚,他是担心太后不喜自己,连带着对他印象也不好,怕是会影响天子对他的判断。
好在太后并没当面给她难堪,还赏赐了不少补品,她回去也能向陆川行交差。
想到这些,已经坐进马车的顾璎,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她从没想过,夫妻之间也会这样的累。
福宁殿。
梁正芳看准了天子批完折子、要打开军报的间隙,奉上了茶,趁机通禀道:“皇上,永寿宫召了徐太医过去。”
陆崇闻言挑了挑眉。
若是太后的病症,顾氏头一次进宫,母后定然不会当着顾璎的面诊治。如此说来,被请脉的人是顾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