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你真的是……”
“别说废话。”邢司南在他旁边坐下,“吴昌平最近几年的行动轨迹图分析的怎么样了?”
楚白打了个哈欠:“分析的睡着了。”
邢司南:“……”
“我看了杨朔发给我的行动轨迹图。”楚白敲了两下键盘,一张错综复杂的巨大地图自上而下一点一点加载出来,上面布满了交错纵横的线条,“不同的颜色代表了不同的交通工具,红色是高铁,蓝色是飞机,黄色是私家车,绿色是大巴。”
“吴昌平这几年的足迹不说环游世界,至少也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我做了分类以后发现,他的行动轨迹非常没有规律,经常是在某个地点停留一长段时间后离开。不过最近两年内,他曾多次往返相邻的九江省,频率高达两个月一次。”
“除此之外,就是他的老家,粤西省邕城市。从吴昌平18岁离开后,便一直保持着一年去一到两次邕城的频率。这样看来,也许他同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邢司南点了点头:“继续说。”
“吴昌平是从两年前开始高频率往返九江的,而在更之前,他也高频率往返返皖南省和申城一段时间,因此我认为,无论是皖南、申城还是九江,都只是他‘拿货’的地点。”
“如果吴昌平真的有个孩子,并且他还和这个孩子保持着联系的话,孩子很有可能就在他的老家,粤西省邕城市。”
在他说话的时候,邢司南一直单手支着脸,神情严肃地看着正前方,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等他说完,邢司南问他:“出差吗?”
“……”楚白委婉拒绝道,“我晕车,晕船,还晕机,我看还是……”
“来回路费住宿费全免,一天二百伙食补贴,其他费用报销,奖金另算。”
楚白把“算了吧”三个字吞回去,斩钉截铁道:“我看为了工作克服一下这些小毛病也不是什么难事。”
“离我远点!我爸妈说你们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晦,你的名字取得可真好——楚晦楚晦!果然就跟你、你爸妈、你们家一样!晦气!”
“老师——楚晦又动手打人啦——”
小男孩的哭嚎声响彻走廊,教师和家长闻声匆匆赶来,抱住抽泣的小男孩安慰个不停。楚白低眉顺眼地垂头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一言不发。
“老师你看看,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这种家庭能养出什么正经孩子?!”中年女人一手护住自己的心肝宝贝,唾沫横飞地控诉着,“有这种人在班级里,只会带坏整个班的风气!他家长呢?把他家长叫过来!”
“他家长……”
女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楚白,恨恨地啐了一口:“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什么样的小孩,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种爸妈,难怪能生出这种不要脸的小杂种!”
楚白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他削薄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
“您先别激动,坐下来好好说……”
“不激动!你说的倒容易!你看看,看看我儿子的脸!医生说了,再往上偏一点就划到眼珠子,要是真伤到眼睛,你们赔得起吗?!”
楚白略微侧过头,看着他左手边的窗。窗外,一盆绿萝稳稳当当地立在窗台上,宽大的叶子舒展,正迎着风和阳光肆意生长。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他看见和他一般年纪的男孩和女孩们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嬉闹,在开阔的空地上迎着风奔跑——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自由。
如果可以,他也想成为一缕飘忽的风。
小小的楚白爬上窗台,伸长了手,想去抓住窗外的风。他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下栽去。
就做一阵风,在天地间流连。
风中传来遥远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喊他的名字,但是他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他放任自我,极速下坠,坠落向一个似乎永远也不会到达的终点。
长风刮过大地,在地平线与天际的交界处,半是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半是火焰燃烧过后留下的深灰色余烬。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枪声与警笛声混战在一起,盖过了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你回来——”
楚白从梦中惊醒。
“……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个人电脑及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
“哟。”邢司南将宣传杂志折好,塞进座位后的收纳袋里,“终于舍得醒了?”
楚白低声咳嗽了两声:“快到了?”
邢司南随手拉起遮光板,示意他看窗外。楚白顺着他的动作望去——山川河海,牧野千里,飞机正在穿过云层,飘渺的云和雾散去后,底下的景色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城市和建筑群成了简陋的积木,广袤大地看起来像是用彩色布条随意拼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