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抓到的一位……”霍扬顿了顿,斟酌了下用词,似乎是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男性性工作者,他在警方给出的监控画面上,也对你的图像进行了指认。”
霍扬很平静,但那副克制的神情下,似乎是已经隐忍了多时的痛苦:“在一楼老太太的强烈要求下,警方找出了近段时间的监控,发现你和那位男性性工作者确实有过接触,并且你们都是在夜晚时间频繁地出入居民楼……”
阮秋:“……?”
阮秋:“啊?”
阮秋试图想在霍扬脸上能看出些什么。
这些话听着逻辑严丝合缝,但在阮秋耳朵里,却句句都流淌出他无法辩驳的荒谬。
他终于弄明白为什么霍扬不愿意相信自己:毕竟面对这样看起来“铁证如山”的证据,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是在撒谎。
但阮秋知道,霍扬既然这样问,就还是想听自己亲口说。
只不过阮秋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
霍扬提起的那件事,那个所谓的“男性性工作者”,阮秋想了半天,才隐约想起个朦胧的影子来。
他终于有了点印象:那天晚上自己去给杨骁送套卷,在上楼梯的时候,确实有遇到过从楼上下来衣着清凉的人。
阮秋没想到,这种事原来也能成为误会。
他先把这件事讲给了霍扬听,然后低着头想了想,打算从自己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北方城市的最开始告诉他。
事情太多太杂,阮秋决定从最开始讲起。
“我来这里的时候,一开始是在市场上打杂工。”
阮秋放慢了语速,缓缓地说道,“工作没有那么好找,住的地方还贵,我是和工地上的民工师傅们,一起住帐篷。”
他不太想告诉霍扬自己那段经历:那时候的阮秋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一睁眼便能看见被杀鱼的血水濡湿的地面,鞋如果不放在床头上,早上起来鞋都是湿的。
他瘦弱且是个结巴,工地上那些人看自己的表情都很异样,用力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的力道像是能震碎自己的骨头。
阮秋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是在去工地搬了两天砖,工头就皱着眉头让阮秋从这里滚蛋了。
他去帮市场上打零工,不要薪酬,能给口饭吃就行。可他不太机灵,甚至说有些木讷,帮别人看摊子,嘴巴越急越说不出话,低头找纸板子写价格,再一抬头客人早就跑去别家看了。
很快市场上也没人愿意可怜他:谁家的饭不是饭呢。谁又不是可怜的人呢。养活自家的老小就够可怜了,大家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没谁愿意做慈善。
再后来阮秋辗转着被介绍到了一家酒店后厨刷盘子。
单价开得很高,介绍人说的时候语焉不详,只是说店里忙,偶尔还要帮着后厨上菜。
等实际去了阮秋才知道,这勉强算是一家饭店,但更准确来说,这其实是一家夜总会。他在后厨刷盘子,时不时还要被人临时揪去换上制服跑前面给客人送酒。
起初阮秋不知道这里的薪水为什么会这样的高,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直到后来第一笔钱拿到手里,阮秋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一沓粉红票子攥在手心里的实感,兴奋得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
他请了那个给自己介绍工作的人吃饭,在对方古怪的眼神里结结巴巴说着感谢的话。
好酒好菜,对方吃得尽兴,但最后临走时看阮秋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意味深长。
“是快钱,不过哥奉劝你一句,挣够了就尽早脱身吧。”
那人说着阮秋听不懂的话,“呆久了,你以后很难正常的生活的。”
阮秋呆呆地看着他。
他听不懂对方说的话,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和自己同样在后厨刷盘子的同伴被人拽着手腕强行摁进了厕所里的隔间。
第二天阮秋没有再见到那个同伴,很快就有新的人补进来。
阮秋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也突然意识到,这里确实挣得多挣得快,可是并不安全。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自己离开了这里,还有哪会是自己的去处。他辍学了,要力气没有力气,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就这样去给包间的客人送酒,也是第一次,阮秋被客人看中,要让他留在包间。
“我、我只是来这里刷盘子的。”
阮秋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地想挣扎,但手腕却被人牢牢地抓住,下一刻便被强行拽进满是酒味的怀抱。
领班在旁边漠然地看着他,对阮秋的呼救恍若未闻,只是十分礼貌地向屋里几人点头,然后带着人关上门。
衣服被人拽下来的时候,阮秋的大脑几乎是有一刹那的宕机,他甚至失去了抵抗的意识,在昏暗的包间里,他看不见对方的脸。
阮秋的脸上已经满是泪,就在他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旁边一个男人却出声了:“老程,人家不愿意,你换个人吧。”
阮秋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厚重的外套便兜头盖脸地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