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了许久,阮秋才听见霍扬冷冷的声音:“她要是有空,你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阮秋呆住了。
他手脚顿时感受到一阵冰凉。他木了一会,才慢慢地回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正是霍蔓找到自己,也正是霍蔓说自己有事无法陪伴霍扬,才请自己帮忙照顾霍扬。
阮秋望着霍扬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睛,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想从这漆黑窘迫的情景中脱出身来,想离这个让他痛苦混乱的根源更远一点,可就在这时霍扬出声了。
他盯着阮秋看,情绪很复杂似的:“她有喜欢的人了。”
阮秋愣了一下,“哦”了一声低下头去,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不太喜欢瘦弱的男生。”
霍扬的声音很平静,虽然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声音却是让阮秋有些刺耳的冷淡,“她喜欢比她高,而且体格要更偏健壮一些的。”
“哦……”
阮秋还是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回味出霍扬话语里的意思。他明白霍扬一定是误解了什么,不由得立刻抬起头,惶恐不安地为自己刚才的问询解释起来,“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扬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来,很礼貌地切断了这个话题:“谢谢你今天做的饭。”
“不是,我真的没有……”
阮秋想把话说完,他越是着急便越是气喘吁吁的,话便说得更不利索了,但真的等霍扬安静下来,用一双平静的眼睛看着自己时,阮秋又怯了场,一肚子想说的话就这样梗在喉咙里,“我……”
霍扬唇角动了一下,似乎是个笑,但眼睛里却是冷的:“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吧。”
一直想从这里离开的阮秋却又怎么样都拔不动自己的腿了。
他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说不出来。他想问问霍扬明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是再次解释自己对于霍蔓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可是阮秋踌躇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张开口。
霍扬瞥了他一眼,像是诧异他怎么还不走。片刻后,他想起来什么,很轻地笑了一声:“哦,差点忘了。”
阮秋茫然地看着他,只见霍扬拉开一边的抽屉,随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皮夹来。他当着阮秋的面,打开皮夹,很随意地从那些崭新的纸钞里点出三张来,推到阮秋面前,露出一个有些让人发冷的微笑来:“还有其他事吗?”
阮秋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紧紧地咬着唇,顶着霍扬冷漠视线的打量,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那、那明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
霍扬沉默地看着阮秋,声音很冷淡道,“明天她也有事,也不会来这里。”
他特意加了重音,像是强调这一点一样,“之后直到我离开这里,她都不会来。”
阮秋愣愣地看着霍扬,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哦……”
“如果你不想来,我也可以换其他人来照顾我。”
霍扬冷淡道,“我不是非你不可,你明白吗?”
阮秋虽然不懂霍扬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奇怪的话来,但他确实知道,霍扬勾勾手指,就凭着他身后的霍家,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求薪酬也愿意来照顾他。
阮秋想了一会,老实地开口:“好……所以、明天吃什么?”
“……”
霍扬绷紧的身体松了下来。他看着懵懵懂懂看着自己的阮秋,叹了口气,似乎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意味,“我都可以。”
阮秋虽然对于这个突发的小插曲虽然颇感古怪,但是在金钱和霍扬的双重“诱惑”下,他依然每天都奔波于打印店和医院两头,以至于阿婆看着每日早出晚归的阮秋,不由得心疼地劝起他来:“小秋啊,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阮秋拿着毛巾揉搓着自己的短发,对上镜子里自己眼下有些泛青的眼圈,用手指轻轻揉了揉,仿佛这样就能让黑眼圈消失似的,然后朝着阿婆露出一个笑来:“我、我没关系的。”
阮秋并没有撒谎。
他其实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旧巷子来到这座北方城市的时候,那时候的每一天都比现在还要辛苦。
他在嘈杂的市场隔间里睁开眼,掀开帘子看见的是杀鱼的夫妇一地的血水与那些密密麻麻的鳞片。他记不清自己到底打过多少份零工,一天要在这座小城里辗转多久,只记得那时候自己的鞋是很容易穿坏的。他捏着票子站在批发处理的地摊上,买最便宜的鞋,晚上在临时搭建的棚里入睡时,在民工熟睡到震天的鼾声里,他在昏黄的电灯泡下,才看到疼痛到麻木的脚上是触目惊心的血泡。
他吃了教训不敢再买廉价的鞋,因为省下的这些钱反而浪费了他更多的时间。他瘦弱,没有其他人那样使不完的力气,便尽可能地做得更好。
他晚上入睡并没有那么困难,往往是一天做得太累,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