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元寺的头被“咚”地一下撞上了沙发,铁钳般的手指牢牢箍死了她的喉咙;几个眨眼间她气管中流淌的氧气就被切断了,血管在绝望中逐渐扩张,仍然得不到一丝丝的供养——她挣扎着试图推了几下,樱水岸的手纹丝不动。
他此刻做的事情,就好像是愤怒之下想要杀她一样,可是他静默得没有一丝杀气。
“你、你想杀我吗,”她这句破碎不成形的话,断断续续得很难听清楚,“你、你接下来……一个人……我想留下来,陪你……”
樱水岸还是听清楚了。他的手指的力量沉沉地在她气管上压了数秒,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正在一点点地松弛。
他低下头,黑发凌乱地垂落下来,和他的气息一起,像是一幕帘席似的将她笼住了,从世界之外切分了出去。血红正在慢慢流出他的眼角,让他看上去好像正在无意识地哭。
“这句话,也是你写在笔记本上的吧。”
的确是。
在受到感染之后,哪怕什么努力也不做,也有24小时的时间段,思想上是暂时还不会发生太大改变的。乔元寺当然要考虑,在他发现自己感染了之后会怎么样,自己——或者说,几天之前的自己会说些什么话,才能让樱水岸放过她一命。
“无所谓,我不在乎你现在说的话,是不是全部都是预先写好的台词。”他仍然像是一场酝酿中的风暴似的压在她的身上,只需要重新加一点力气,她的喉管就会碎掉。但是他不会的。
他这个人啊,是那种看起来很坚强、很强大、很游刃有余的人,但是实际上却会很快就接受、沉默地忍耐的类型。
樱水岸骤然松开了她,站直了身。
乔元寺拼命咳嗽起来,一半是真的难受,一半是装得难受,因为想让他对自己心生恻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反正以后也是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下去的,还何苦为难她,对不对?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摘下脸来,就是还不想吓着他,要让他现在仍对自己存着好感和幻想才行。以后嘛,以后他也会变的。
樱水岸从地上捡起t恤衫,一声不出地套上了,抬手将黑发拢向脑后,露出了那双嫣红似血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跟我去浴室。”
诶?这个命令,倒是乔元寺没想到的。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浴室啊……她脑海里划过去了很多猜想,但是万万没想到樱水岸的第二个命令是:“坐进浴缸里去。”
现在只好照办了。
“你干什么?”乔元寺坐进去之后,才扭过头想要表现得可怜一点,手腕就被他一把拽了过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迅速用一只链条式的手铐将她的右手腕拷在了浴池的水龙头上。
“这也是我的特殊物品,你闲着没事大可以试着挣脱一下,看看你出不出得来。”樱水岸说话的时候,一眼都不看她,仿佛这只是一个公事公办的必要程序。
“等一下,”乔元寺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樱水岸一声也没吭,转头就出了浴室。“我不去上班,他们会来找我的!”她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要把她丢在这里饿死吗?
从外面传来了樱水岸的脚步声——很重,都不像是他了——以及翻箱倒柜、东西落地的闷响。乔元寺是变形了,智力可没减,立刻明白了:他在找当时那些给她做恢复时用的书。
糟了,那些东西她没处理掉啊,乔元寺一边想,一边使劲拽了几下手腕——除了叫她自己疼得不行,那链条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完全掐灭了她的那一点点幻想。
浴室是她家隔音最好的地方了,外面又是一片绿化带,呼救也没人听得到,偏偏樱水岸居然连这一点都还记得!
“你已经感染得太多了哦,”焦躁之下,乔元寺又朝门外喊道,“没有用的,就算你能缓解变化的速度,你也——”
樱水岸高高瘦瘦的影子一步踩进门框里,截断了她的后半句话。他手上空空的,很可能是找到东西后,又都塞进了他的戒指里。
他走进来时,有一瞬间风吹开了他的刘海,血泪一闪而没。随即他蹲下身,从宽荡荡的t恤里扑卷起一股咸咸的、大海似的气息,叫乔元寺微微一怔。
“在这里等我,”他哑着声音说,没有看她,将手指轻轻插入了她的头发里。“如果需要救下这个世界,才能救回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