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穿白色凉鞋的女人说,“你没事吧?要不要打包?”
在她喃喃说不用了的时候,白色凉鞋却已经先扬起了手,叫女招待拿餐盒过去。屋一柳顺势一转头,发现那黑洞眼眶的女招待正端着一杯热咖啡朝自己走来;他眼看着对方将咖啡放下,又转头望着白凉鞋应了一声,去拿餐盒了。
……在他们视线相交的时候,他们更加容易变形。
他死死攥住咖啡杯,烫烫的热意不断刺着他的手。
“我真的不用,”那女人急忙说道,冲她的朋友抬起了头。
白色凉鞋的脸部中央再次出现了一个大洞,将附近的五官和面皮都一起吞卷了进去,深幽幽地见不到底。那女人终于再也没有控制住自己,蓦然一声刺耳的尖叫,顿时撕裂了餐厅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头颅都朝她转了过去。
绝望将屋一柳牢牢攥住了。唯一一个同路人,唯一一个正常人,还不等他与她说上半句话,她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你怎么啦?”白色凉鞋的脸仍然在向中央黑洞里不断沉坠,问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正常?”
那女人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她已经完全被切断了理智。在她漫长、失控、撕心裂肺的尖叫中,餐厅里一个接一个的人都站起了身。
服务员、食客,甚至包括后厨,都相继变了形,一步步朝那个已经濒临歇斯底里的女人围拢了过去,就像是一群群蚂蚁发现了新鲜的虫尸。李伯斯和爱丽都朝她转过了头去,趁着这个机会,屋一柳强迫自己壮起胆气、握着咖啡杯,腾地站起了身。
“你去哪?”
在屋一柳走过李伯斯身边的时候,后者才发觉他起了身,一把就伸手朝他抓了过来。他早就为了这一刻在脑海中演练了不知多少次,抬手就将一整杯热咖啡泼上了李伯斯的脸——如果那还能被称为脸的话——在对方响起的一声惨呼声中,他从几个变形了的食客身后擦身而过,朝门口夺路而逃。
在扑出大门的时候,屋一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看不见那个女人了,她被全餐厅里的人给挡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