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整个世界都压在和百合肩膀上,叫她在无穷无尽的孤独中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无论对世界来说,还是对和百合来说,前景似乎都注定与惨淡脱不开关系了——假如和百合最终决定不接受这份使命,也实在是不奇怪。
所以在走之前,林三酒决定利用自己的权限,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做另一些改动。
她没法让这部核心机器不再吸收人进来,余渊也不行;而被吸收进来的人,又难以保证他们不会重蹈覆辙。哪怕是将管理这些游戏创造者的使命交给和百合,也只能确保给她的人生添加了一份意义而已,但对于这个世界,其实说不上是多安全的一道保险。
她的思维被限在困境里,越想越受困;以至于她在最低落的时刻,甚至产生过这样一种想法:人真是绝不可以被放到一起去的生物,若是每个单个的人都活一辈子也看不到另一个人、碰不到另一个人,才能保证单个人作的恶最小——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己外的世界来说。
在林三酒静静等待和百合下决定的时候,或许是女娲带来的冲击影响终于渐渐尘埃落定了的缘故,或许是看到和百合如此专心致志考虑这个未来的缘故,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念头本身,仅比女娲给他们的“生理性死亡”仁慈那么一线罢了。
假如真觉得人应该被永久关在孤独的牢狱中,那还费什么劲呢,她不如直接去投奔女娲好了!
“在这个地方来来去去的人,的确大多都是灰灰蒙蒙、浑浑噩噩的,但他们不必一直是这样。”林三酒喃喃地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他们没有机会知道……我可以给他们这样一个机会啊。”
和百合闻言抬起了头。自从听到了自己的选项之后,她一直在呆呆地思考,到现在还没出过一声。
“你的意思是?”季山青眼睛清清亮亮地问道。
人总是在知道自己需要负责的时候,才能开始学习负责。林三酒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赶紧招手叫上礼包与和百合,一起回到了她临时开设的房间里——只有在房间里的时候,才能将写出的文字投射去地面上。
“你们仔细想想,在进化者来到这个游戏世界之后,有一个东西,是每一个进化者都几乎会不可避免地看到的。”她带着几分激动,不等二人回应,又说道:“那些屏幕、牌子,简直是无孔不入地在告诉你,下一个游戏快要开始了,要阻止新游戏发布会……对不对?”
礼包好像已经有点明白了,和百合仍是愣愣地听着。
“这个机制是游戏空间里本身就有的,我不必去头疼怎么更改它,我只要把它原本的讯息改成我想说的话就行了。”林三酒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等他们读完我留下的讯息时,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会和我一样多。”
“全都……告诉他们?”和百合怔怔地问。
“对,不止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核心机器。还有以前进来的游戏创造者,曾经产生过的游戏,它们对人造成的苦难,甚至包括女娲的计划……所有我知道的,我都会让他们也知道。”林三酒轻轻说道,“怎么能一边把讯息握在手里,一边责怪他们浑浑噩噩呢?如果他们能够清楚意识到自己将会遇见什么,自己的行动对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未来可能会面临什么……那么人们的行为一定会有所改变。”
在全盘托出所有讯息的基础之上,林三酒又往前迈了一步。
“不仅仅是游戏世界本身的讯息,我们要坦诚布公,就要做到底。”她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已经打开了文本设置,说:“每当有新的游戏创造者被吸收进来,他们的影像、他们写了什么游戏,都会实时出现在屏幕上。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已经作为游戏创造者被所有人看见了,而在最长十个月以后,又会再度被送出去,回到所有人之间。”
“这样一来,就等于把他们都处于公众监督的压力之下了,”礼包轻声说。
除非是送进来一个人偶师那样想要自我毁灭的疯狗,否则不论是谁,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时候,都会开始衡量自己每一个行动的分量。
“没有了来自他人的监督压力,自己手上又有绝对的力量,谁都难保不会变质。”林三酒答道,“那我们就尽量不要给他们变质的机会……不过仅仅是这样,恐怕还不够。”
“是啊,总有那些糊涂狂妄、愚蠢短视的人……姐姐打算怎么办?”礼包赞同了一声,问道。他此时神色亮亮的,好像察觉到了林三酒体内再次苏醒的她自己,语气里都带着期待和小心——否则他自然不在乎外面世界的人的死活。
而和百合一直在专注地听着。
“若是把游戏创造者视作一群掌握了这个世界里绝对力量的人,那么另一方,也就是成为玩家的进化者们,是一点对抗制衡力量都没有的。”林三酒沉吟着说,“别说末日世界了,哪怕是末日之前的人类社会里,要是出现了这种群体力量上的失衡,也照样将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人道灾难。
“假如玩家们能够取消游戏创造者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