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洗碗。”
“我们还是来猜拳嘛,”礼包把尾音拉得长长的,好像一头央求的小羊。“……我赢了你去,你输了你去。”
“这不都是我去吗!”林三酒将碗碟勺子都扔进了锅里,“你撒娇我也不上当。以前猜拳就算了,我这几次和你猜拳就没有赢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办到的?”
季山青闻言抬起头,白净的皮肤上还沾着几颗饭粒和咖喱汁留下的黄渍——数据体又怎么样,不照镜子还是一样不知道自己脸上有米饭。
见他犹豫了一会儿,眼睛转来转去地就是不说,林三酒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可能再和你猜拳的。”
“那,下棋……”
“你以为我真傻啊。”
季山青偃旗息鼓,拿起她刚才递过去的一杯酸奶,小口小口地舔着杯盖。身为数据体当然是不需要吃饭的,但他借着礼包的这具身体,也没少跟着享受口舌之福;只不过林三酒闹不明白,他编写出了某种食物之后,为什么非得先交给自己,让她从卡片库里给他往外拿了才肯吃。
二人离开过家家副本之后,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人偶师和波西米亚果然都各自被突发的事情拖住了,虽然似乎没什么危险,却一时也赶不回来了;林三酒和他们互通了几只纸鹤,约好了相见的时候,就和季山青一起上了路。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干脆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将末日生存变成了公路旅行——不过她也没想到,再次和礼包相伴同行几天之后,首先浮起来的问题是个他们旧日就常常遇见的老朋友:谁洗碗。
煮过咖喱的锅可不好洗,林三酒刚将锅一推,季山青就咕咚一声,整个儿栽在了户外餐桌上。
“啊,”他还没松开酸奶,“我忽然肚子疼。”
林三酒板着的脸维持不住了,笑骂了一声“和谁学的耍赖!”,终于抄起锅碗瓢盆站起了身。他们歇脚的地方就是一个高速公路休息站,旁边正好有水龙头。当然,其实就算把它们丢掉,让礼包每天编写出一套新的,也不是难事——但是她没有开过这个口,礼包也从来没有这样提议过。
事实上,除了一些实在没有的东西之外,她很少开口让礼包编写物资。
他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一个平常人,她希望在礼包不得不回数据流管库之前,能跟她一起过上两个月的普通日子。她想尽量让他以平常人的身份,再生活一次……哪怕只是用小细节堆砌起来的幻觉也好。
她没有忘记,即使他在理论上已经获取了世间绝大多数的讯息,“知道”人是怎么生存的,他也没有真正体验过多少平凡的时光。
……当然,大多数副本都不怎么欢迎他们二人的进入,这一点称不上多平凡就是了。
午饭过后,二人优哉游哉地打了一会儿扑克牌;等林三酒脸上贴的纸条已经多到她看不见人的时候,就再次上了路——他们从公路边捡到了一辆状况还不算太糟的车,经过礼包一番修理之后,就可以不必再仅靠两腿逛世界了。
“我看看……”他打开了一张手画地图,沉吟了一会儿:“姐姐想去哪儿?往前走五十公里,是一个度假山庄副本,要过去看看么?”
她再怎么努力,也就只能平凡到这份上了……林三酒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多想,顺口问道:“具体情况清楚吗?”
“不清楚,”礼包顿了顿。
过了几秒,他才又说道:“我大部分的自身都储存在数据流管库里,数据也都在那儿,不回去看不到。对于这个世界,我也是在意识力星空里才了解了一个大概的。”
林三酒忽然有点后悔,不该问这个问题。
礼包这么一说,她就又被提醒了一次。身旁的,不是一个完整的季山青,只是他一点点的意识而已。在这一点点的他之外,无穷无尽的他,仍然身处于遥远的、黑暗的、没有声音的那片宇宙里,近乎扭曲地渴望着这个世界公路上的日子。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眼下的情况是他们双方竭力维持住的脆弱平衡。在这根丝线之外,留在远方的季山青本身,无时无刻不像是漆黑的滔天巨浪一样,随时都可能会拍上来、击碎它。
他沉入海底成了锚,船却漂远了。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林三酒压下情绪,语气轻松地答道,“度假山庄,听起来应该蛮轻松的。不过,可能又不愿意让你进就是了。”
“以我现在的体量,解析波西米亚的意识体都花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要一个个解析副本,岂不是要累死我?”他咕哝了一句,“那些副本真是没必要。”
四十多分钟之后,汽车从出口上下了高速,循着路牌上的指示,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度假山庄附近。远远在高架桥上时,他们就瞧见了山庄后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大海;白沙滩伏在高低起伏的山庄别墅前,被一波一波的海浪轻轻地搔着痒。
在林三酒山庄南门前慢下车速的时候,她生出了一种恍惚又不真实的感觉。大门的升降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