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话音一落,二十几张脸顿时纷纷从柜台后抬了起来。在他们的目光落在两个碎花枕头套上以后,每一张脸上都浮起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也是,人一辈子,有几回应付银行劫匪的经验?
……而且还是靠一根手指打劫银行的劫匪。
“都给我站出来,双手抱头,然后趴到地上去!谁是经理,去开金库给我拿钱!”波西米亚转眼已经进入了角色,凶得很认真:“别想乱动,否则我就要打穿天花板给你们见识见识了!”
她未必知道“经理”是个什么东西,却知道这个家伙能给她拿钱。
连林三酒也没料到,波西米亚举着的一根手指竟然还真能叫人害怕——她刚一凶完,顿时有人抽了一口凉气,有人微微地发出了一声呜咽,果然都面色苍白、手忙脚乱地按照吩咐,一个个双手抱头离开了小柜台,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
……这个世界犯罪分子的职业之路,未免也坦途得过头了吧。
连波西米亚都有点吃惊了——她原本是打算在哪儿开个窟窿,吓一吓这群人的,没想到连这一步都省了;她不由满面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指。两个劫匪都愣了好几秒,这才犹犹豫豫地迈步走进地上一片人体中间,再次喝问道:“经理,或者柜员是谁?”
一个中年女性茫然地抬起了头。
“什……什么?”她此刻看起来迷惑多过于害怕,“那是什么东西?”
“这儿的职员!是谁?”
“没,没有啊……”
难道这家银行是全自动化的?
林三酒朝小柜台瞥了一眼。和建筑物一样,这些银灰色小柜台尽管大致相仿,却也都没有一个规整形状,每个长得都多多少少不大一样,不是这儿大了一点,就是那儿歪了个边。每一个柜台台面中央都嵌着一块屏幕,屏幕上浮现着一行行叫人看不懂的文字;刚才众人的操作进行到一半,就被她们给打断了。
“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她敲了敲柜台,问道。
“出入所。”那个中年女性顺从地答道。
“干什么用的?”
“我们需要什么东西,或者多了什么东西,就来这里登记一下……”她皱起眉头,“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出入所?”
情况的发展显然让波西米亚很不满足。她的教父梦大概憋得都快碎了,立即将食指对准了那中年女性,威吓道:“谁说轮到你问问题了?告诉我,这个出入所里有没有钱?”
正当林三酒怀疑那个中年女性会反问“钱是什么”的时候,她却答道:“钱不在这儿的。你们要钱干什么?”
这个疑问显然也浮上了其他人的心头,旁边好几个人都抬起眼睛,朝二人投来了疑惑的目光。知道什么是钱,却还要问拿钱干什么,只能让林三酒推断这儿的“钱”和她们概念中的“钱”不是一回事了——“你们的钱是干什么用的?”她走近了一步问道。
鞭子尾巴拖曳在地上,随着她的脚步沙沙一响;那中年女人的眼睛转到地面上,眨了两下,这才答道:“我们的……?不,我们没有钱。不过……钱还能用来干什么,当然是买东西用了。”
这个对话简直越说越糊涂——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对方前言不搭后语,还一脸理所当然,想问都无从下嘴。
“你这不废话吗,我们拿钱也是要买东西啊。”从听见这儿没有钱起,波西米亚就像是个戳漏了的气球一样瘪了气,还有点不大甘心:“妈的,要是再让我看见刚才那个指路的……这么说来,你知道钱在哪儿?”
中年女性摇了摇头。
“等等,你们没钱,那你们平时怎么生活?”林三酒起了疑虑,“计划经济?政|府发物资?”
这句话一落,不远处就有人低低地叹了口气:“唉,是俩精神病。”
……行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中年女性朝旁边的柜台抬了一下下巴,“我们平时要什么东西,就来这儿说一声,再去拿就行了……用不着钱。”
你刚才明明还说钱是用来买东西的!
连林三酒都有点儿忍不住了——想从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嘴里掏话,就像是两只老鼠要在迷宫里找出口一样,这个中年女性说的越多,她们俩就越糊涂。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众人都慢慢放下了抱着脑袋的双手,胆气也稍微壮了点儿,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说起话来。
“……今天真倒霉,我还要去参加葬礼……”
“啊,恭喜恭喜!太好了!”
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对答。
“我邻居小孩就遇见过一个精神病,嚯,听说好大脾气……”
“青山精神病院是不是最近在修整啊……”
“叫什么……遗忘症是吧?真可怜啊,不会暴起伤人吧。”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就算隔着一个枕头套,林三酒似乎都能感觉到波西米亚逐渐涨起来的怒气——她正要说一声“稍安勿躁”的时候,没想到那个中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