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高的土石砸落下来的时候,才能搅动起一片尘土。
她叫出【能力打磨剂】,银光下厚厚的尘土翻滚着,直往人的鼻腔里扑。林三酒捂住口鼻,眯起眼睛,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回头看了一眼,画师立刻飞快地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意思?”这么一回头的工夫,她差点被一块断土砸上——“母王在哪个方向?”
画师想了想,随即原地坐了下来,掏出了一张画布——他的速度极快,不等林三酒开口阻止他,他就划完了几下,将画布掉了过来给她看。一个大大的箭头,在画师的双手之间指向了她的右前方。
右前方已经被崩塌的土石给堵住了去路,但林三酒自有她的办法。在【画风突变版一声叮】所碰及过的地方,所有土石都化成了齑粉炸开了——她勉强打开了一条一人多宽的通道,当她和画师好不容易钻出来、挤进了一片空地里时,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由厚厚灰土捏成的人形。
“斯巴安!”她又喊了一声,舌头上、鼻腔里全是一层灰土和石渣。“你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活埋在这儿了!”
说来也巧,土腔的震动恰好在这时停息了一瞬间,“活埋”二字清清楚楚地回荡了出去。前方一片昏暗之中,立刻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在这儿。”
林三酒长长吐了口气,朝画师摆摆手示意他跟上,再次艰难地朝前跋涉过去:“你快出来,土腔好像要塌了!”
斯巴安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却被淹没在了又一阵崩塌声中。
“你还好吧?受伤了吗?”
她一边问,一边循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推开了前方一堆小腿高的岩石,钻过了山丘般的土堆,抬头一看,后半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一片暗红色、布满沟壑的脑肉,正紧紧地挨在她的面前,被崩落的土石挤在中央,薄壳上黏了一片沙土。她之所以刚才没有看见母王,是因为它已经远远不如刚才那样大了;足有一半的大脑被爆炸轰得片肉不剩,血肉模糊、参差不齐地挤压在土地上。
斯巴安正站在母王跟前,在她的脚步声下转过了头。
他浑身上下也布满了一道道尘土污渍,一头金发被抓了起来,简单地扎在脑后。“你看,”那一双碧绿翡翠般的眼睛中,闪烁着火焰燃烧般的亮光:“……这家伙还活着。”
林三酒登时止住了脚步。
“它受伤太重,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了。”斯巴安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母王的壳。那一道浮凸足足比他的身体还宽。“一个可以成长为星球大脑的东西……很有意思,对不对?”
林三酒望着他,不由想起了二人第一次相识时的情景。
“你……你打算干什么?”
远处的土腔中,不断传来一阵又一阵土石崩塌、砸落的声音;声音震动着地面,使人脚下不住晃起微微的颤抖。
斯巴安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正当林三酒打算抬高声音再问一次时,他忽然转过了头。
“你要吗?”
“什么?”她一愣。
“母王,你要吗?”在阴影中,那个男人微微地笑起来,亮起牙齿雪白的色泽。“你不要的话,我就要了。”
林三酒立在原地,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过了好几秒,她才喃喃地开了口,还是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你……你要它干什么?它必须靠人脑才能成长。”
“末日世界里每一天死去的人不计其数,要找人脑很简单。”斯巴安一笑,“至于用处,还得慢慢发掘。”
“你怎么拿得走这么大的东西?我们都快被活埋了。”
金发男人冲她扬了扬下巴,嗓音里充满了沙哑的笑意。“我带不走,所以我要和它在地下呆一阵子,等待兵工厂的救援……你放心,信号我已经发出去了。虽然我不愿意,但现在是你我说再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