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前真是一个不明生物,就算你问了,它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告诉你,它其实不是本人吧?
林三酒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刚才一直憋着没有出声回答,就是怕黑暗中的生物发现她已经恢复了听觉。但始终不说话是不行的,听波尔娃话音一落,林三酒立刻低声应了一句:“我是。”
黑暗中暂时仍然安静着,或许是她刚才的失控已经清理掉了不少“东西”,它们一时不敢靠近了。
“是、是本人就好,”波尔娃吭哧了两声,透着浓浓的一股为难。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嗯,好久不见……”
根本用不着看他的脸,林三酒就能猜到波尔娃此刻的表情:他不放心不问,但问了也不相信;却又不好意思——或者是不敢——当面流露出这样的意思。
真是一个内心挣扎的人。
隐隐约约间,有一阵什么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像幻觉一样轻。
“没时间了,你赶紧出来,”林三酒低低地说,摸索着尸体腰间,“那些东西马上要冲我描述一些能力了……”
“啊?”
在他茫然地反问了一声的同时,林三酒已经摸着了那个胖乎乎的人形,对方立刻紧张地僵直了。她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头顶以示安慰,继续伸手探下去,指尖果然碰到了一片凉凉滑滑的皮革。
皮革下的身体,仍然在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林三酒简直想攥着波尔娃亲一口——她怀着热乎乎的感激,轻声催促道:“快出来!”
说着,她立即伸手打开了尸体腰间的开口。远处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听起来,来者和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东西不一样了;徐徐而来的摩擦声平缓沉重,来的是一个大家伙。
显然波尔娃也听见了。
黑暗中,一个大号娃娃似的东西跳出来,落在了地上。白胖子颤声问道:“怎、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偶师……”
回应他的声音,遥远缥缈,充满了兴奋的笑意。
“你可以在一分钟内,吃一万——”
前半句话刚一入耳,意老师立即封住了林三酒的听力;她感觉项圈微微一热,随即又凉了下去,总算没有发动起来。远处那个庞然大物,发出的已经不止是一阵阵摩擦声了;地面微微的震动,透过她的脚底一路传上了大脑。
在目不视物的黑暗中带着两个累赘,不利因素实在太多了——林三酒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不能打。她收回注意力,胳膊更深地陷进波尔娃庞大的尸体里。里面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人偶师斜倚在尸体内的胯骨位置上;往里瞥一眼,真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所在之处更幽黑的地方。
她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像是找人麻烦时一样把人偶师揪了起来。地面震动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她猜波尔娃一定在惊恐地尖声催促,只是现在她的世界里一片死寂。
波尔娃说的一点不错,昏迷过去的人偶师简直比死猪还重。林三酒喘着气,好不容易将他的头拽出了开口,只觉地面忽然“轰”地一下重重一震;她楞了半秒,又一次震动猛地叫她反应过来,原来那家伙等不及了,正在一下又一下地飞快往前跳。
偏偏这个时候,人偶师的身体卡住了。
平常身上穿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花哨鬼玩意儿,除了他自己觉得好看,大概就只剩下给人添麻烦的用处了。林三酒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几句,使劲一脚踹上了波尔娃的尸体,蹬着尸体下半身硬是把人偶师给拽了出来,感觉像是接了一回生。意老师稍微一放开听力,波尔娃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就涌进了耳朵里:“看着都疼——”
疼个屁,林三酒一头热汗地想。“咚”地又一下撞击,震感好像就在自己脚边似的;她抄起铁棍在空中一扫,铁棍果然打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了闷闷一声响。
“哦,”那个东西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叹息,近在咫尺。“再重一点嘛。”
去他妈的!
林三酒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只听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微微一分,她猛一弯腰;半空中那东西甩下了几滴液体,正落在她的脖子上。她顾不得恶心,趁势拽起人偶师往背上一扔,猫着腰急急退了几步,喝道:“上来!”
白胖子对于拿别人当座椅这件事已经炉火纯青了,一双肉乎乎的凉手立刻抓住了她的小腿,蹭蹭地爬上了她的肩膀。林三酒又要退时,不料一步撞上了柜壁;人偶师成了缓冲肉垫,她顿时感觉到后背上渗开了一片热热的液体。
“你往柜子上撞干什么?”
由于生怕那个庞然大物再次试图发动项圈,波尔娃这句话成了她封闭听觉前最后听见的声音。
来了!
林三酒被堵在壁柜角落里,浑身毛孔都感觉到面前袭来了一股气流;她避无可避,扬手挥起铁棍,没想到被那玩意儿撞得手腕一麻,铁棍竟然脱手而飞。铁棍离手的同一时间,她立马向后闪电般地射出一脚——这是一个壁柜,它的柜门应该正在自己身后;然而几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