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的,分不清男女。林三酒一使劲将他拽了出来,却险些被他吓了一跳;即使在黑暗模糊的夜色里,她还是被这人的相貌吓了一跳。
硕大的头颅被一段细细的脖颈支撑着,躯干、四肢都细如柴棒;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的皮肤泛着一种死人白——要不是这种白法,林三酒只怕还会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饥饿的非洲儿童。
他的身量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佝偻着身体,骨头软软地已经变形了。他瞪大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球,断断续续地叫道:“不要杀我……痛,痛……”
林三酒微微松开了一点他的脚腕,皱着眉头又问了一次:“你是什么人?”
“我,我,”他似乎惊恐至极,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我妈叫我小皮蛋……”
林三酒一楞。
“你多大了?”
“我……不知道……”他嘶嘶地抽着冷气,浑身都在发抖:“我妈妈说我五岁了……但是她后来不见了……”
“你妈妈不见多久了?”
“好久好久了……”说到这儿,这男孩突然一顿,一双凸出得分外厉害的眼睛里干巴巴地甚至泛不起水光了,只有哭腔浓重了起来:“妈……她……没了。”
“你怎么来到这儿的?”林三酒也不忍心继续捏着这孩子的脚腕了,她忍着心惊,扶起了这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她不敢在原地耽搁,领着他迅速穿过床的碎屑——那张床现在看上去又是一堆正常大小的碎片了——绕过一地桌子,挤进了两个柜子中间。
“妈带我来的,”小皮蛋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声气忽然低得像是奄奄一息。“我家、街上到处都是火……妈跟我说,等我过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火了。然后我们就来这里了。”
这孩子说话还算清楚有条理,林三酒问了几句,总算捋清楚了脉络。他原先的世界遭遇末日以后,他妈妈一直带着他艰难求生,好不容易撑过了14个月,居然还幸运地拿到了两张签证,于是带着孩子来到了奥林匹克。
结果这儿最终成了那一位母亲的葬身之地。
她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带在身边的儿子,就被抛在了最高神制造出的家具墓场里,日日夜夜流浪徘徊到现在,似乎已经有好几年了。他对谁都没有威胁,谁也提不起兴趣去杀他,所以竟然保住了一条命;只是瞧他的样子,要是没遇上林三酒,这条命也保不了很久了。
“你都吃些什么?这儿有水吗?”林三酒问话的时候,已经将【出前一丁泡面】卡片捏在了手里。
“好久没有吃过了……”小皮蛋有气无力地说,“有时跟在像你一样的人后面,他们会给我一点东西吃……有时我吃一点棉花和木头……”
在性命攸关的奥林匹克里,想来愿意给他发善心的人也不会很多——否则他也不会饿成这个样子。想到自己刚才差点一抬手把这孩子杀了,林三酒就不免内疚起来;她对小孩很不在行,于是干脆将吃食当作补偿他的办法,不仅给他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还又拿出了不少干粮,装了一只袋子,让小皮蛋背在身上。这孩子刚才一边吃面一边哭,不知道到底遭了多大的罪。
“你今天绝对不能多吃,”她生怕小皮蛋一个控制不住把自己撑死了,“明天再吃下一顿,听见没有?”
小男孩点头的动作,直叫人担心他的头会掉下来。
见他精神活泛了一些,林三酒四下张望了一圈。远处【能力打磨剂】的银光已经微弱得几乎要快看不见了,短短几分钟之内,又离她拉开了远远一段距离。放眼望去,她好像也变成了另一个迷失在家具墓场里的小皮蛋。
“我问你一件事,”林三酒一向学不会那种温柔的、哄小孩的语气,硬邦邦地问道:“你今晚有没有看到除了我之外的人?”
小皮蛋又点了点头。
林三酒眼睛一亮:“什么样的人?往哪里去了?”
“一个、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小皮蛋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身上包了白白的布,布上还有血……衣服咯吱咯吱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