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阵一阵地从林三酒身边吹过去,吹得脚下高高的草丛沙沙作响。她将碎发别在耳后,感觉自己的皮肤和血液,都被它吹得渐渐凉了下来。不知从哪个遥远的方向,传来闷闷的、隐隐的震动,仿佛是有神在走动——只是很快就又消失了,好像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她知道自己不能沉默太长时间,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怎么办才好了。
……她只能想到一个实在不算高明的办法。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林三酒只觉从心底泛起了一股深深的疲惫。她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脸。过了一会儿,她朝人偶师抬起头道:“……一直站着不累?你也坐,咱们坐着说。”
不知为何,对面那个苍白的男人忽然挑起了一侧嘴角——这半个笑容浅淡得一闪即逝,好像水中一晃而过的云的影子。林三酒望着他的半个笑,心里一紧,警惕了起来。
眼看着人偶师果然一步步走了近来,她也不由直起了背脊;不过他却没有坐下。在与她还隔了几步远的时候,黑色皮革的长靴停住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看,”林三酒不死心地说,“咱们在红鹦鹉螺里,不都把过去那点儿不愉快给解开了吗?你这一出又是要干什么?”
人偶师低下头,一张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下的肌肉忽然抽了一下,银色亮粉顿时闪烁起了一阵光。
“……你可别误会了。我不杀你,不代表我就喜欢你这个人。”他轻轻地说道,“如果你想跟我攀交情,我怕你摔死。”
嘴真毒,林三酒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人偶师的能力又有精进,连沙女那样的神都被他控制住了——可是他都已经这么强大了,还非得要礼包干什么?
难道他知道礼包的内容?
想到这儿,林三酒试探性地说道:“你听谁说的,我一直没打开礼包?我早就开了,一赢了游戏马上就开了……”
人偶师脸上浮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噢?那你许了什么愿?”
他还以为叶蓝传出来的话是真的!
林三酒心里砰砰一跳,立刻作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她后悔自己没有也跟清久留上课,此刻只希望自己的模样别太浮夸:“你在说什么呢?你还不知道吗?”
人偶师微微挑起一侧眉毛。
“那个奖品打开以后,就是一个能力而已,不是什么愿望。”她摆摆手,“哪有那么强大的东西呀,不然我许一个愿,把这个末日轮回结束了,岂不都解脱了?”
“愿望当然也是分难易度的。”
“不管多小的愿望,反正我是一个也没有许。因为里面只有一个什么麦克老鸭能力,不信我就演示给你看。”
“你是打算告诉我,”人偶师一字一字地说道,慢慢弯下腰,直盯着林三酒的双眼。“……你,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与他无冤无仇,却不顾他的哭泣哀求,还是为了一己之私将他杀了?”
林三酒张了张嘴——她不知道人偶师究竟知道多少,因此也拿不准应不应该否认礼包是一个人形这个说法;一狠心,她到底还是说道:“什么杀人?我、我只是拿了奖品。”
话音刚一落,她忽然浑身汗毛一立,眼前顿时袭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她仓促间往前打出了一个气流漩涡——然而那个气流漩涡也没能拦住它,下一秒,她还是被那东西给远远地掀了出去。
林三酒咚一声砸在了地上,急忙跳起身;刚一抬眼,她立刻一愣。
人偶师仍然还是像刚才那样,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双手交握着,连一侧黑发都仍像刚才那样低低地垂在锁骨上,好像一动都没有动过似的。
“有一点你最好记住,我这个人,忍受不了多少胡说八道。”他的语气仍旧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和有礼,但遮不住其中阴郁的森森冷意。“我在被送进另一个星空游乐园以后,见过最终奖品,甚至还确认过信息——每一个游乐园里,最终奖品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与活人没有分别的人形。”
难道他没有看见礼包被打开后的情形?
林三酒有些疑惑了。她想问问人偶师在另一个游乐园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但又怕刺激着他;事到如今,她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了:“……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把最终奖品打开了,只有一个能力而已。你能拿走的话,那个能力就给你。”
人偶师直起腰,望着她,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林三酒根本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假如她是一个对杀戮毫无负担的人,这番说辞就可信多了;遗憾的是,人偶师大概也知道她不是。
但是,哪怕只是半信半疑也好……
在他阴冷的目光下,林三酒梗着脖子等了一会儿,见他一个字也没说,自己反倒撑不住了。她一心记挂着胡苗苗,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我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办法。但人家猫医生还给你治过伤,你何必为难它?它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