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时的那一瞬黑暗褪去了,睫毛颤了颤,林三酒睁开了眼睛。
……雾气顿时扑进了她的视野。
一片片浓浓的、厚厚的白雾,在眼前缓缓地氤氲弥漫,如有千万层;目光投得越深,雾气仿佛就越厚,多看一会儿,好像连神思都要迷失在这一片茫茫的白雾里一样。
身下粗粝的沙砾硌在皮肤上,触感清晰。
她明明是站着传送的,现在却发现自己正平躺在地上——林三酒一嘀咕,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目光一转,只见季山青正趴在自己身边,脸埋在长发里,似乎还没有醒——她不由微微放下了心。
一边无声地推了几下季山青,林三酒一边抬起头,打量了一圈身边的环境。
躺着时看起来犹如遮天蔽地的白雾,在站起来以后,她才意识到它原来只是沉甸甸地坠在头顶上——这雾气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从地面一直向上看,在到达三四米高的半空中时,就忽然被白雾浓浓地遮盖住了,看不见一丁点天空和阳光。
脚下是混着沙砾、平平无奇的土地,踩起来靴底会咯沙沙地响。看起来,她就像是站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建筑工地里一样,目光投去,远处的景物都影影绰绰地化成了迷蒙的一团团,也不知道这片沙土地到底延伸出去了多远。
季山青一睁眼,立即动作迅捷无声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句话也没问,只站在林三酒身边,警惕地朝四周扫了几圈。二人戒备了一会儿,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
“姐姐,我们往哪边走?”季山青一边轻声问,一边抓起了脑后的长发,将有点松了下来的马尾重新绑紧了。
现在不管往哪个方向望去,都是一片盖着厚厚白雾的黄土地,什么也看不出来。
“随便找个方向好了,”林三酒比礼包还茫然,抬起一只靴子,在空中犹豫了几秒,最终落在了左前方:“……没人就行。”
这一脚刚落了下去,从左前方立刻响起了一个受惊了似的声音:“——谁?”
礼包瞥了林三酒一眼。
“我都习惯于自己这样的运气了,”林三酒转过头,平静地向他解释了一句,随即朝前方空荡荡的一片沙土地扬声喝道:“什么人?”
……此时天地间的白雾,就像是被一层塑料膜给兜在了半空似的,泾渭分明地遮挡住了头上的天空;尽管透下来的天光昏暗,白雾下的地面,却还多少能瞧清楚个大概。
林三酒话音一落,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黄沙地上,登时从一片澄黄中滚起来了一个人形;那人形跳了起来,扑掉了身上的沙土,露出了底下与沙土颜色一模一样的皮肤、头发和衣着——看起来,就像是用沙土捏成的一样,几乎没法将他从背景里分辨出来。
“一定是像变色龙一样的道具,”季山青凑到林三酒耳旁,轻声嘀咕了一句。
“就站那,别过来了!”那个黄泥人朝林三酒喊了一句。除了能听出来是个男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五官:“……进化者?”
林三酒不仅没走上去,还谨慎地退了几步。想了想,她点点头:“是,你也是?”
“对,我刚到这个世界来,”那个男人似乎松了口气,遥遥地回话道:“在这观察了好一会儿了,一个人也没有,也看不出来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你们来了多久了?看出来这个世界是被什么摧毁的了么?”
“我们也是刚来,”林三酒应了一句,斟酌着答道:“……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黄泥人闻言,张了张嘴——顿时在一片黄里露出了口腔的粉红色:“噢。”
在彼此最初淡淡的失望过后,双方忽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里。
在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之后,黄泥人忍不住说话了。
“你们俩倒是走啊。”他好像赶狗一样朝林三酒二人摆了摆手,“走啊,站这儿看着我干嘛?”
林三酒瞪着他,脚下不动——这个家伙要是不说话,简直能融于天地间;她现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怎么敢转身就走,把后背留给他?
“你走,”季山青回道,“我们要在这里观察一下情况。”
黄泥人很不满意地咂了咂嘴,发出了一声“啧”;他左右看了看,大概是仗着自己身上的特殊物品,这才终于一哼:“算了,我走就我走。你们后退几步,别跟着我。”
“谁想跟着你。”林三酒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只是她这句话并没有叫对方放心;那个黄泥人非常小心,始终面朝着他们二人,脚下一连飞快地往后退,直到他远远地几乎溶于沙土之中时,才转头迅速消失了。
“姐,咱们跟上他!”人影才一不见,礼包登时跃跃欲试地叫了一声,拽着林三酒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干什么?”林三酒不情愿地皱起眉头。
“姐,你想啊,我们跟在他身后,不就等于有人在前边替我们探路了吗?”礼包说完,急得简直要跳起来:“快点快点,再晚就真让他跑丢了!”
这主意倒不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