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和离书已下,他或许都不算是她的夫了。
恍惚间,谢青又想起沈香同他闲谈的,关于濒死小?狗的事。
沈香当时欲言又止,她想说什么?吧?究竟是什么?呢?
这一?夜,谢青还是梦到沈香了。
她仍如记忆中那样美好,她朝他温婉地笑,仿佛从未有?过怨恨,他们也?不曾离别。
谢青心情?很好。
梦里落雪,靴踏蓬松的雪上,却不觉着冷。
寒风吹起沈香团花簇锦的广袖,柔软的衣纱被风翻折褶皱,犹如湖泊涟漪。沈香是谢青心中的神明,她要羽化飞升去吗?她把他舍弃在?了人间。
他想抓住她。
他朝她伸出手。
但沈香却离他越来越远,这一?条路怎样都走不到尽头。
谢青停下了步履,困惑而凄怆地望着沈香。他想她为他解惑,他求她渡他。
可?是,沈香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狐黠地笑,明明没有?开口,谢青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夫君,要不要问问小?狗怎么?想的?”
“小?狗说,它想自由。”
谢青抿唇,没有?言语。他宽袖下的指节已然紧攥,掐着那一?枚玉扳指,膈应得生疼。
他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他明知她不快乐,却偏要逼她欢愉。
他做错了。
谢青终是释然地笑,得体?谨慎、克己复礼地后?退了一?步。他忍住了,不再靠近她了。
亦如沈香所愿的那般,谢青仍是风姿绰约的温润郎君,面世时亲和圆融。
谢青同她遥遥相对,终是含笑,允了她:“小?香,若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给你自由。”
一年后。
容州金垌县, 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僻静县城,沈香应征了地方县令孙晋的幕宾(师爷), 协助县衙的吏役查证断案。一介女子, 妄图与学富五车的郎君们较量,还想晋升为地方官的幕僚。
竞争可?想而知有多大。
沈香倒也?没?多宣扬自个?儿的长处,手段太浅显了。
她只?是碾磨提笔, 写?了一首杂文诗赋。待沈香落笔, 衙内的诸君俱是围了上来。
他们本想着沈香这般大胆出手,写?的定也?是闺门小情小趣的春诗,得?好生奚落一回不可?一世的小娘子。
怎料她一出手,便是黄沙兵戎、马革裹尸等家国?大义的辽阔诗词,其诗句看似浅白,实则喻义深远。境地悲戚, 令人恸容,在座各位无不潸然泪下。
“诸君以为如何?”沈香柔声?问。
大家伙儿结结巴巴:“尚、尚可?……”
见状, 孙晋好奇不已, 也?亲来观摩。
一见沈香的诗句, 他顿时缄默了,心里五味杂陈。这般的惊采绝艳,便是应科举中的进士科一考,都能登科及第了吧。
可?惜了, 沈香竟是个?女子, 不然他真想认为门生。
沈家从前虽有门荫, 入仕不必应科举试,但要从小官往上爬, 那时朝堂风气又?重华诗赋,沈香为不露怯, 自然是狠下功夫博览群书的。不过作?诗一篇,于?她而言,简易得?很。
不过,今日作?诗,沈香是故意的。
她有意以文采震慑旁人,也?知,乡野意趣的诗词,在场的郎君们定瞧不上眼。世人汲汲营营,无非求功名一场。她取巧,以家国?切题,更能料敌制胜。
但这样一来,这诗便只?是“逢迎俗人”的劣作?,她不欲留下。
沈香捻来纸张,递于?明?艳的烛火间:“只?是献丑小作?,入不得?各位大儒的眼,还是烧了吧。”
话音刚落,她任火舌舔舐纸张,席卷而上,烧成一团灰烬。
行径磊落,半点不着意。
“哎哎!别啊!我还没?背清楚呢……”
“杜三郎,你怎么还背诗啊?莫不是想抄诗化用成自己的墨宝?”
“我、我哪有,孟东城,你别胡说?八道!等一下,你方才不也?看得?很仔细吗?还说?我!”
……
他们吵作?一团,唯有沈香神色镇定,不发一言。和她这样的京官比起来,眼前的后生们还是阅历太少,不够端稳啊。
孙晋年近四十才进士及第,当地方县令已有十载,因政绩平平,一直不得?改官升迁。他知眼前的小娘子才高八斗,如此绝句竟也?能毫不留恋毁去。也?就是说?,她腹中才华盖世,五步成诗,实不觉今日毁诗哪里可?惜。
孙晋上前,对沈香恭敬行拜仪:“不知小娘子可?愿为本官门客,助本官处理衙中琐事?”
“求之不得?。”沈香浅笑,应下了。
计谋得?逞。
沈香想求个?栖身之所,小小女子在市井中生活不容易,自然要依靠个?高山的。能攀上孙晋这一尊大佛,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