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光也不知自己今日怎生这样大胆,她只是知道,这一次再回白府,她定无出逃的机会。
故此,她做了两个打算——“若我能逃跑,我就远走高飞,再不回京城;若我不能,我就毁了自己。”
她嫉恶如仇,绝不会便宜轻薄她的车夫,既如此,那就委屈一下救她命的恩人吧。
希望少年人被她恩将仇报后,经此一役,能学得再聪明一些。
白流光故意流了一脸的泪,她双腿发软,扑向白府的奴仆,泪如雨下:“我、我对不起爹爹,我让白家蒙羞了。那名车夫竟是个歹人,他将我……”
未尽之语,不必多言,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心知肚明。
于暗处,白流光微微翘起嘴角。这一下,她这个“联姻筹码”便是全毁了,白家再不能将她强塞给吕峰了。
真畅快!
看啊,她的一生有多悲惨。
就连报复仇人,也要用自我毁灭的方式。
她自出生以来,便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白流光没了清白,已是弃子。按理说,家中人应当把她丢入井中溺死。但白大郎君留了她一命,毕竟白流光再如何脏,样貌总是漂亮的。既如此,对外声称白二娘子死了,再把她塞到庵寺里养一养,往后有机会,没准还能作为个人情送给哪家官吏。
闻言,白流光真是通体发冷。
只要她没死,她的利益就得被榨干吗?
怎会有这样的家人!真不如死了算了!
白流光挣扎,怎样都不想去庵寺。
然而莲花庵的尼师们早早被山匪掉包,力大无穷,摆布一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白府给的香火钱这样足,没有人能拒绝钱财的诱惑。
这般,白流光入了莲花庵,她被囚禁于此,无处可逃。
原以为,她要熬到油尽灯枯的时刻,怎料一天夜里,变故还是发生了。
夜半时分,一记火箭射入偏殿。
“啪嗒!”
“哗啦!”
箭尾挂着的一包油囊顷刻间落地。
火势迅速卷起,舔舐殿宇。一时之间,火光冲天。
还没等白流光开口呼救,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于她身后。
不等小娘子动作,她就被人捂住了口鼻,闷晕了过去了!
半晌,一具面部涂满油脂的女尸被弃于火海之中,火焰迅速卷上人面。
她顶替白流光的身份,被火苗吞噬,宣告了白流光的死亡。
白流光啊,这次是真的如愿以偿,死了。
莲花庵。
沈香盯着沾满泥土的半白骨化女尸,道:“你的意思是,白流光没死,其实是被人带走了?”
假静远颔首:“对!白流光受过伤,少了一根脚趾骨,可这具尸体的脚趾骨分明是完好无损的,说明死者并不是她,而是有人偷天换日,救走了她。”
沈香喃喃:“你方才还说,发现白流光尸体的时候,她被烧得面目全非?”
“是。”
“偏殿梁枋都不曾烧断,想来人也不该烧得这样彻底。不少火事里的人,其实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吸入毒烟,活生生熏死的。”沈香叹气,“若是尸体没腐烂得这样快就好了,那我还能从她口舌中分辨灰烬的存在,由此判断她被灼烧时,是活人还是死尸。”
沈香好歹是刑部的官吏,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同官署仵作先生讨教过几句,略知一二。
谢青旁听许久,含笑开口:“小香不觉得很有趣吗?”
“嗯?”沈香眨眨眼,望向上峰,静候他后文。
谢青抿了一口苦茶,淡淡道:“若想救人,带白流光远走高飞即可,何必多此一举抛尸糊弄世人呢?”
他一针见血,沈香很快明白过来。
她杏眼发亮,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救人者是有意毁去白流光的身份,他想让世人都以为白流光死于一场火事之中。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来寻她踪迹了!”
“小香真聪慧。”
“嘿嘿,过奖啦,都是您指点得好。”
假静远听得这几句家常言谈,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看过毒郎君狠厉出手伤人的模样,她还真以为这两位是什么良善之徒。
只是,她没埋汰太久。
一道银芒自潇竹山林袭来,径直刺入假静远的脖颈。
她瞪大眼睛,伸手抓挠脖颈,血液涌出口鼻,最终她还是没能救下自己,就这般轰然倒地。
沈香被这一番动荡吓了一跳,再回魂时,谢青已然踏竹而来,一下揽住了她的腰肢。
“咻!”
又是一记暗器,猛然袭向沈香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谢青勾住沈香柔软的衣袖,一个利落旋身,引她避开暗器。只沈香惊魂未定,腿又发软,一下膝骨落地,伏于谢青胸口。
她脸上烧红,却知如今的境况险恶,已管不了那么多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