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直到他被爸爸一声“外边是谁”惊醒,之后的事情他有些记忆模糊,只记得妈妈把他塞到了床底下,让他不许出声,用原本就在床底下的行李箱挡住了他,再之后便是嘈杂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顺着地板流了进来,他缩在那里,谨记着不能出声。
然而在这次的梦境里,宋嘉竹在听见声响之前,看见了空气中烧起的火光,它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照片在火舌的吞噬下漆黑。
梦境变成了各种碎片,他坠入了人海里,半空中炸响了巨大的烟花。
——林织。
宋嘉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在这一刻说出口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承接了现实中未说出口的剩下半句。
——我喜欢你。
日历上新的一天,公历一月一日。
宋嘉竹的家离林织的家不是很远,公交车两站的距离。
林织裹着围巾,和宋嘉竹一起上了公交车。
宋嘉竹也围了一条同款围巾,这是林织买的。
老旧的电梯打开,宋嘉竹按了四楼。
因为许久没有人住,宋嘉竹的家门口的门把手上都落了一层灰。
宋嘉竹拿出纸巾准备擦一擦,旁边有只手递过了一张湿巾,宋嘉竹接过,对着林织略显担忧的视线弯了弯唇表示自己没事。
即使他没有明说,但他知道林织其实已经猜了出来,这很明显。
用湿巾擦干净门把手后,宋嘉竹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灰尘迎面飘出,在灰蒙的阳光下飞舞。
等空气中的灰散了点,宋嘉竹才拉着林织的手抬腿走了进去。
因为几乎没什么家具,所以房子里显得有些空荡。
地板和墙角有着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即使有着厚厚的尘土也能看出曾经堆放过什么。
墙上的挂钟早就已经停止摆动,贴着客厅墙壁上的小桌子摆着两张遗像,年轻的一男一女。
宋嘉竹将两张相片擦干净,在擦拭的时候偷偷和父母介绍着身后的少年。
林织对着两张遗像微微鞠躬,在心里问好。
宋嘉竹和林织说起了曾经的事,林织安静地看着,偶尔点头。
他没有开口说话,在这种氛围里,似乎声音会惊扰什么。
林织走进了宋嘉竹曾经住着的房间,在宋嘉竹的比划里那些堆积在他房间里的杂物早就被搬走了。
少儿书桌上还有着几本落满灰的习题本,塑料的地球仪已经看不见上面的图案。
在角落里,林织似乎看见了什么。
他弯腰从书桌的缝隙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宋嘉竹立刻将桌子移远了些,担心那些灰尘蹭到了林织的身上。
不过即使他这样做,灰尘还是不可避免地沾在了林织的袖子以及白色的围巾上,看着宋嘉竹连忙帮他拍灰尘。
林织的掌心摊开,露出了自己拿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钥匙扣的吊坠,布满了灰尘的猫咪脏兮兮,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林织的眼眸微缩,因为他对它无比熟悉。
在上个世界,在明遥居住的旧宅里,他也在他的房间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吊坠。
他还知道它洗干净之后是什么模样,灰白到微微发黄,因为被放置遗忘了太长时间,即使洗过也无法干净如初。
宋嘉竹也有些惊讶,打着手语说:这好像是我很久以前的钥匙扣上的东西。
“可以带走吗?”
林织开口说了踏入这个房子以来的第一句话,宋嘉竹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灰蒙蒙脏兮兮的猫咪吊坠被少年干净温暖的掌心围裹,他没有嫌弃它的脏污,甚至想要将它带走。
林织将毛绒吊坠用纸包着,将它放在了口袋里。
这间房门再度被合上,当关上后,林织才继续开口。
“那之后呢,你是进了那家福利院吗?”
宋嘉竹摇头,一边和林织下楼,一边说着自己失声之后的事。
出事之后,他去了舅舅家住。
初中开始住校,之后一直都没有回去。
“是舅舅家不太欢迎你吗?”
这是林织之前的猜测,因为资料说宋嘉竹在舅舅家住总是被欺负。
舅舅家的孩子太多,组合家庭也比较复杂,宋嘉竹是寄居,又不能说话,经常要做很多事还要被挤兑,好东西基本没有他的份。
宋嘉竹又摇了摇头,和林织打着手语说:舅舅因病去世了。
林织的神色变得有些怅惘,系统给的资料并不全,永远只是个大概。
舅舅的去世,代表着世界上最后一个和宋嘉竹有感情关联的亲人也消失了。
宋嘉竹感觉到了林织眼里的疼惜,那种薄薄地如雾一般的情绪如暖流将他围裹,在冬日里心也熨帖。
他是一个习惯把苦难轻描淡写诉说的人,即使他不表达,也十分幸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