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中,青年看着怀中呼吸平稳的人,唇边浮现很淡的笑意。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没有管顾住,低头轻轻地吻了少女的发丝。
隔日,姜婳再醒来时,床边已经没有人了。她一怔,望向窗外,外面还在落着雨。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如同那雨一般。谈不上生气不生气,她掀开被子,垂眸准备起身做些什么。
就是在这个时候,青年推开门进来的。她楞了许久,直到青年到了她身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么委屈的语气:“你去做什么了?”
谢欲晚摸了摸她的头,将被子放好:“去做早膳了。”
姜婳委屈地垂着眸,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适才那一刻的失落感,她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青年温声一笑,轻轻地捏了捏少女泛红的耳朵:“本来是准备直接走的,因为小婳睡得很熟,实在不想吵醒小婳。但是给小婳写信的时候,总觉得就这么走了小婳会生气,便又延了半日。”
姜婳抱住了青年的腰:“做的饺子吗?”
谢欲晚摸了摸她的头:“嗯,是拜托橘糖包的,我煮的。”
“上次你说让我吃你包的饺子,结果就只有那一个,骗子。”姜婳轻声嘀咕着,却也明白是因为什么,但知道不妨碍她现在说。
青年俯下身,整个人将少女抱起来,到了一旁的软塌上:“嗯,我是骗子。”他动作轻柔地为她穿着鞋袜,然后是衣裳,然后是帮她洗漱,最后将人牵到了桌子前。
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在她面前,姜婳坐下来,红着眼吃完了。
谢欲晚没有吃,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到她吃完了,青年又递过来一杯茶,姜婳咬着唇喝着茶,就听见了青年的笑声。
“小婳愿意每日看我写的信吗?”青年声音很柔,很轻,带着三分哄。
姜婳怔了一瞬,轻声说道:“我考虑一下。”
谢欲晚走到她身边,从身后抱住她,弯腰亲了一下她的脸:“一下了,小婳考虑好了吗?”
姜婳本来就不生气,此时被这般哄着,脸已经又有些泛红了,她头向青年怀中侧:“夫子是无赖。”已经是撒娇的语气了,青年俯身轻吻了一下少女后颈,如蝴蝶掠过水面,雪飘落衣袖掌间:“那小婳要应允无赖吗?”
许久之后,在这个温热的怀抱中,少女红着脸应下了。她回过身抱住青年,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不用了。分别同重逢,本就是一体双生。这世间太多东西,本就含着伤悲欢喜。她静静地抱着他,垂下了眸。
外面下着雨,谢欲晚手轻轻地摸着少女的头,他轻声说着一些在江南的事情,许久之后,看见少女扬起的唇之后,眸中也有了浅浅的笑意。
半年悄然而过。
此时姜婳已经同娘亲到了江南,她们没有住进谢欲晚说的那些府邸,而是住进了姜婳从前自己买的那一方小院。
姜婳每日收着谢欲晚的信,信从长安到江南,走水路需两日。她偶尔会回,偶尔不回。她来江南的第二个月,江南便下雪了,但她没有出门去看,而是闭着窗温读曾经的书。
娘亲见到,也不戳破,只是温柔笑笑。
又过了半年,莫怀来到了小院。
姜婳听着莫怀口中带的消息,望着江南的又一个夏日。说完了一些事情,莫怀又回去了长安。来的匆忙,去的匆忙,姜婳看着晨莲准备了一年的话,还是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莫怀走的时候,晨莲又吃起了自己做的鲜花饼,还笑着递给了姜婳一块。姜婳拿了过来,轻咬了一口,发现比以前做的好吃多了。她看着晨莲的模样,心中明白,却也知道自己不好多说什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长安关于谢欲晚的消息,这几日她总能够听见铺子中的人提起。她轻声一笑,在帘子后静静地听着别人眼中的谢欲晚。
她从前听到的无非风光霁月、如玉君子,如今却听见了别的声音,她听铺子中的那些小丫头唤他‘奸臣’。世人不再谈论他的容貌,开始谈论他通天的权势,对朝政的把握,对皇帝的控制。
她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想写一封信过去问问,却又知晓他此时在长安的水深火热。有了她的信,也只会为他徒添烦忧。她犹豫了许久,还是作罢了。过了几日,风头过去了些,她给他写了一封信。
她没有提朝堂,只是和他说着铺子里面的趣事。例如娘亲那个香料铺子里面的小二喜欢上了隔壁铺子卖花的姑娘,小二每日都去买姑娘的花,久而久之两人就相熟了,她前两日听说,小二来年春天便要去姑娘家提亲了。
再比如,娘亲那个铺子几个月下来居然没有亏钱。虽然每个月赚的不多,但是都是回头客,一来二去,名声居然也打出去了。只是娘亲精力有限,虽然收了学徒,但是还没有练出来,每日做三盒香便不做了。
姜婳笑着写着,将信折叠进信封之后,到底又拿了出来。她提笔补了一句,这一年来,就这么一句。
‘谢欲晚,小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