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的手指从她的手腕上移开,对于这个说辞,没有说信或者不信,而是直接让人出门去请了大夫。大夫很快回来了,对着莫怀和橘糖摇摇头:“这位姑娘身体没有不好,不用担心,日常注意饮食就好。”
听见如此说,莫怀心安了些。可很快,他又蹙起了眉。这个说辞他在公子身上听见过无数次,可就连公子最近的雪衣上面也沾着淡淡的血迹。莫怀将大夫送出去,回来就看见橘糖在发呆。
橘糖望向厨房中忙活的公子,左手抠着右手。许久之后,她垂下了眸,算了,也不急这两日。公子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想为小姐做一顿膳食,无论如何,她等到那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将一切告诉公子吧。
她觉得无论如何,那些事情公子都是应该知道的。
距离同谢欲晚的‘约会’还有两日。
在这两日间,姜婳购置了许多东西,嗯,都是些‘身外之物’。姜婳看着面前的两套衣裳,犹豫地用手点了点,嗯她拿不准。
一个人为什么只能穿一身衣裙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姜婳觉得自己有再多智慧都想不出来,最后她干脆拿了两身衣裳去寻娘亲。
她敲着门,里面传来娘亲的声音:“小婳吗?进来吧。”
姜婳抱着两身衣裙到了娘亲榻边,半跪下来亲昵地靠着娘亲。随后,她将手中的两件衣裳放到榻旁,对着娘亲眨了眨眼:“娘亲,有两身衣裳,小婳拿不准”
季窈淳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后看向两件衣裳。一件是温柔的月白色,上面坠了许多珍珠,用刺绣当做雀鸟的眼睛,整件衣服温柔又华美。另外一件是苕荣色,像是春日娇妍的花,又带着三分的灿烂与暖光,上面用金丝勾勒了羲和的轮廓。
“嗯小婳都穿给娘亲看看?”这般说着,季窈淳起身,将姜婳带到铜镜前,为姜婳梳好了头发。铜镜前,姜婳看见娘亲低垂的头,心怔了一瞬,随后被填满了欢喜。夏日的光从外面照进来,少女温柔地看着镜中的娘亲和自己。
头发梳完那一刻,姜婳转过身抱住了娘亲的腰,她将头放在她肚子那一处,轻轻地用头蹭了蹭:“娘亲,是不是很疼”
季窈淳摇了摇头,却又还是柔声说道:“是很疼。”
姜婳手轻轻地摸着娘亲的肚子,随后静静地将娘亲抱住。落日余晖下,季窈淳摸着怀中少女的头,轻声道:“明日穿那身苕荣色的衣裙,小婳穿起来一定很好看,还有明日来娘亲房中,娘亲为你梳一个更好看的。今日再去学学,明日应该来得及。”
姜婳轻声点破:“娘亲,嘀咕声被我听见了,那要学的好看一些,不好看的话小婳就要顶着不好看的头发去去酿酒了。娘亲,是梨酒,我从前、从前喝过一些,甜甜的,很好喝。”
她没有问娘亲要不要,她是否要带一些回来。因为娘亲自从外祖父外祖母死之后,便不食荤腥不饮酒了,姜婳将娘亲抱紧,许久之后轻声说道:“娘亲,待到冬日,我们便去江南吧。”
去江南,看江南的雪。
对于她而言,这件事情可能并不紧要。但是对于娘亲而言,应该已经想了许多许多年。她未曾见过,是好奇,娘亲自小在江南长大,是怀念。
江南的雪比起长安会不冷一些吗?
似乎答案无论是什么都不太紧要。从前姜婳不懂,如今却明白了,那只是一个娘亲知晓自己对女儿的重要,在自己死之前,留给女儿活下去的最后的希望。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太过渺小,那便留个希望吧。
毕竟希望是在死亡面前,唯一不那么渺小的东西。
季窈淳没再说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只要小婳在她身旁,长安同江南也没有太大的差异。人若是活在苦痛之中,终日只会被苦痛湮没, 这个道理她从许久之前就明白了, 她也一直希望她能让小婳明白。
她将女儿温柔地抱住, 她没有去问许多事情,因为若是女儿想要她知晓的,小婳自己便会告诉她了。如若她问到了有些小婳也没有想好的事情,反而会耽误小婳。
姜婳闭上眼, 轻声笑了笑。
到了晚上,不知为何, 姜婳有些睡不着。她从房间里面翻出那一包竹叶, 将竹叶全部摆在桌子上。她的手边是一本治疗花木疾病的书,她先是很认真地看了一遍竹叶, 随后一页一页地翻着书。
直到一本书闭上, 旁边的蜡烛快要燃尽,姜婳也没有寻到任何原因。这两日她本来遣人去寻了花匠, 但是不巧, 那个花匠这几日家中有事,故而来不了。姜婳想着那一片竹林,总是觉得心中有些不自在。
她还从未见过竹林全然郁葱的模样,她有些想要见到。这般想着, 虽然觉得是无用功,姜婳还是从一旁的书架中又抽出了一本书, 细致地翻着。但是翻到一半的时候, 发现拿错了书,这是一本关于人体的医书。
她刚准备将医书放回去, 看见一页,想到了什么,闭上书的动作缓慢了起来。但是最后,在烛光熄灭的最后一瞬,她还是将那本医书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