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晨莲的声音小了下去。她垂下眸,适才她才翻墙进去,就看见了不远处亭子中的莫怀。
她安慰小姐的这些话,莫怀一句也未同她说。
莫怀只是冷漠着眉眼望着她,让她同小姐都离开姜府。同莫怀相熟多年,晨莲鲜少见到莫怀如此冷漠的模样,她原本弯着眸,见状眼睛中的笑意也缓缓消失。
晨莲不知道,莫怀在因为什么而生气。
反正以她对他多年的认知,莫怀如此冷淡的外表之下,隐藏的都是怒火。但细想一想,晨莲又猜到了大半,能够如此牵动莫怀情绪的,向来只有公子一个人。
最近公子身体不好,又入了牢狱。莫怀不是在担心公子,就是在同公子生气。以公子的聪慧和权势,如若不是公子有意放纵,如何会让自己落得如此地步。
姜婳望着晨莲,听着那句‘小姐,别担心’,心怔了许久。
一种茫然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望着外面茫茫的雨,捏紧手中的字条。
五年春,三月十七。
那是长安城外一处寺庙附近的宅子。
她手中一直持着那把滴着雨的伞,雨水滴滴答答顺在伞面落在地上,很快她的身下就是一片水。
风声雨声一起入她的耳中,她撑开伞,向着外面走去。
雨比之前小了些,路上行人渐多,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中,她恍惚听见。
“听说用刑了。”
“唉,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啊,今日一个样,明日一个样。那可是最年轻的丞相,就一日呀,入狱了。大牢那是什么地方,不过我听说呀,那丞相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呀就是他”
“听说他爹当年还贪污,要不是先皇仁慈,他早死了。”
“宫中那边风声很紧,不说了,他便是明日问斩,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还是扔些菜叶子吧,上次见着个囚车,我没忍住扔了鸡蛋,家里那个没把我怨死。”
一行人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姜婳在他们身后静静地听着。此时雨已经快停了,只是些繁复些的雨丝,在顺着伞一点点落下。
她心中回荡着适才听到的那几句话。
谩骂,猜测,诋毁。
她茫然了一瞬,心中是泛滥的疼。她没有办法形容这种感觉,这种疼同之前的疼都不太痛,它缓慢而生涩。
像是一株芽,从她从前心上裂开的口中,缓慢而坚决地爬出来。
突然,雨停了,一抹光从云层照了出来。
光照亮了伞面,也照亮了伞上面微小的雨珠。姜婳没有放下伞,只是抬起头,望着天边的那抹光。
周围又传来了很多人的声音,她不住地听见那个青年的名字。
茫然之中,她恍惚看见了他一身雪衣,都被染成了红色。姜婳捏紧了手心,看着偌大的长安城,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寻谁。
只是半日,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背后定是有人在主导。
是司御史,还是太子,还是天子?
如若是天子,如若是天子想让谢欲晚死,她要怎么办。
谢欲晚已经入了狱,如若他自己还有盘桓的余地,如此重视名声的一个人如何会让这般的流言与诋毁在全城蔓延。
姜婳茫然地想着法子。
当年谢家没落,长安城中各世家一些落井下石,一些推波助澜,一些甚至就是幕后黑手。
这几年谢欲晚为了平反当年谢父的事情,挖出了许多世家之间的不良勾当。世家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对于谢欲晚一直心有怨气。
从前只是因为谢欲晚的权势和皇宠假意讨好,如今有了机会,定是会落井下石。
在皇储之争中,谢欲晚不曾站队。
故而三皇子和五皇子在此时,无论是相救还是落井下石,都不会贸然出手。
因为谢欲晚能够被抓入大牢,一定是天子下了吩咐。即便他们手中真的有证据,如此对待一个丞相,如何都是过分无礼的举动。
姜婳寻着能够帮助谢欲晚的人。
她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知晓前世那十年发生的事情,如若实在没有法子她可以以此去同一人交换。
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如若让她选——
还不等她想清楚其中的利害,一道穿着天水碧的锦袍的身影落在她眼前。
“神女!”
姜婳一怔,望向身前的徐宴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似乎前两日她在街上看见的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一身纨绔子弟打扮,但若是细看,脖颈处,手腕处,都有伤痕。
只是他好像习惯了,也不太在意,一双狐狸眼里满是喜悦:“神女,我又同你相见了。”
姜婳无意再同他有牵扯,今日连‘神女’的戏也不想再演。
她垂了眸,转身欲离去。
结果被徐宴时从身前拦住,她本来心中就有些无由来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