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也是如此。
公子和娘子成婚第一年,公子从姜府搬回刚修缮好的丞相府。朝中事务繁忙,大多数时候,公子都不在府中。
公子不喜房中有人伺候,故而公子不回府时,房中往往只有娘子一人。
有一次,公子因为一桩贪污案,半月未回府。
那时府中的大部分事务,还由她负责,故而她很忙碌,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两日未见过娘子时,已经晚了。
推开门,发现娘子躺在床上,昏了过去。
她忙去请了大夫,大夫说娘子是被魇住了。大夫扎了一针,半个时辰后,娘子转醒,醒过来之后,记忆停留在两日前,问她的第一句话是。
“橘糖,到了用早膳的时间了吗?”
那之后,她日日守在娘子身边,即便处理府中事务,也在院子中处理。终于有一日,她看见娘子又被魇住了。
其实不是很好区分,因为入府第一年,娘子很安静。
娘子安静时,同被魇住时,区别不大。
但那日,望见娘子第一眼,她就觉得不对了。果然,待她上前,娘子就昏睡了过去。等到大夫再扎针时,她问大夫娘子为何会有此病症。
大夫摇头,只说是娘子心中,藏着些东西。那些东西,日日压迫着娘子,娘子一人又受不住,又不曾说出来,久而久之,精神衰弱,自然会出问题。
她将事情上报给尚在宫中的公子,自己就陪在娘子身边。
有了这几次,她也寻出了些规律。
只要娘子的心思在别的东西上,别去想那些大夫口中的隐秘情绪,娘子便不会被魇住。
她便日日同娘子聊天,几乎将她这一生的话,都要聊完了。
还好,过了两日,公子就回来了。
那是一个深夜,公子回到府中,唤她到了书房,让她细致说了一番情况。
她一一讲述完,其间,小心偷看着公子的神色。
然后就见到,公子好看的眉眼没了往日的淡漠。
原来,淡漠矜贵的公子,也会担忧。
大夫说,娘子既然从未提起过,便是不想同她们说。他们贸然去问,娘子的精神可能变得更差。若是想娘子好起来,就要分散娘子的注意力。
后来,公子想出了法子。
娘子开始白日学诗文,晚上处理府中事物。
因为太累了,此后,娘子的确再也没有被魇过。
可今日——
怎么又开始了?
姜婳还是一副平静表情,轻声道:“橘糖,橘糖。”
橘糖在姜婳的温声呼唤中,担忧又心疼地望过去。
心中惶然。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娘子这般记了十年
“别发呆啦,不是要放风筝,用完了膳,我们去城外。”姜婳轻声道。
正午盛烈的光,从半开的窗照进来,她指尖在光映亮的地方点了点,随后望向了对面的橘糖。
橘糖亦望着她,不敢将心中的担忧表露一分,小声回道:“好。”
姜婳口中无滋味,却还是似往常一般用了适量的膳食。
她面色平静,眸中亦毫无波动。
似乎这些日的一切,都是寻常。
只是会在想起明日要去为寻觅合适的妾的人选时,心陡然被针刺一下。
其实不算太疼
她儿时被二姐姐欺辱的每一次,都比现在要疼上许多。
前些日那些浓烈到落泪的情绪,仿佛都是昙花一现,现在她想起来,似乎也觉得,没有什么了。
不就是为夫君纳个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