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苍白的脸上,就那样,扬起温婉的一抹笑。
在她的余光中,那染血的白绫,又从房梁之上,缓缓垂下。
橘糖笑着蹦上前,拧开糖罐,用干净的帕子拿出一颗,连着帕子一起给姜婳递过去。
姜婳望着橘糖,随后眼神停在那棕色的糖罐上,抬手接过橘糖递过来的糖块,将包着糖的帕子摊在手中,鼻尖立即传来了一股甜腻。
随后,口腔中蔓延开满腔的甜腻,她眉眼柔了柔。
橘糖也敛了一颗,放入口中。
即刻化开的浓郁的甜腻让她第一时间都蹙了眉,因为娘子说要最甜的,她就把熬的最甜的一罐拿过来了,看娘子吃得那般柔和,她倒没想过,会这么甜。
一抬眼,发现娘子又开始翻看账本了。
日午。
谢欲晚随行的侍卫莫怀回来报信:“娘子,公子被天子留在了宫中,公子让属下回来给娘子报个信,说是这几日应该都不回来了。”
姜婳握着茶盏的手一紧,随后轻声道:“嗯,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夫君”
说到一半,姜婳不由止住了。
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告诉夫君的了。
莫怀沉默地等待着,低着头,毫不僭越。
橘糖上来打了圆场:“莫怀,你先下去吧。”
莫怀语气依旧冷漠:“那属下便回宫复命了。”
姜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轻声道了句:“嗯。”
莫怀走后,姜婳看着满满的一桌菜,突然就没了吃的兴致。但犹豫了瞬,还是低垂着眉眼,吃了平常吃的量。
橘糖看出了她的不喜,只当娘子是因为几日见不到公子不喜,也没说什么。
等到娘子吩咐她将膳食撤下去时,她上前为娘子斟了一杯茶:“左右公子晚上不回来,娘子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橘糖给娘子做?”
姜婳什么都不想吃。
但是面对橘糖的好意,她还是思考了瞬。
橘糖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姜婳拒绝的话一句说不出口,又是迟疑了瞬,她轻声道:“想吃素面。”
橘糖眼眸一弯:“娘子可真是心疼我。”
姜婳并没有否认,点头:“嗯。”
橘糖笑着收拾东西退下了,姜婳保持着有些迟疑的笑容,随着橘糖的身影消失,她唇边的幅度越来越平。
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她弯腰,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用帕子捂着口,她身子僵硬了一瞬。
恶心呕吐的症状,她是怀孕了吗?
这个认知,打碎了她平静的假面,让她陡然有些惶恐起来。一时间,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惶惶不安中。
她不敢细想,若是有怀孕的可能,夫君便不用再纳妾入府,她应该为此感到开心的,不是吗?
可她不开心。
姜婳一边干呕,一边捏紧了帕子,抬眸,那道白绫,又缓缓地垂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许久之后,眼缓缓合上。
这时,窗外陡然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书房中。
晓春垂着头,四处张望了番,见没有橘糖,才安心地望向书桌前的小姐。
姜婳眼眸垂下,正望着下面的一册文书。
晓春开口:“小姐,夫,夫人找奴什么事?奴,奴有什么,可以,可以帮夫人做的吗?”
姜婳抬眸,看见了晓春瑟缩的身子。
她轻声开口:“晓春,那件事情,我没怪过你。”
晓春顿时红了眼眶:“夫人,是晓春的错,但是,是晓春,是晓春做的。是奴自己责怪自己,夫人不需要,不需要原谅晓春”
姜婳也没有继续说,只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垂着眸,轻声说道:“我希望晓春能帮我一个忙。”
晓春忙点头:“小姐,夫,夫人说就是了,奴,为夫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姜婳手止在尚平坦的小腹上,沉默了瞬,望向跪在地上的晓春:“晓春许久未回过家了吧,明日让家中人来看看你吧。”
晓春一怔,随后忙点头:“奴明日便让爹爹来。夫人,夫人是生病了吗,为何不用府中的大夫,夫人”
姜婳摇头:“没生病,别担心,明日午时来。”
晓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姜婳已经摆手,示意她下去了。她的嘴一瞬间封住,身子颤了颤,愧疚地转身离去。
她的爹爹,是一个乡野大夫,日常为乡人看病,从来不收钱。可有一次,乡人按着他开的药方抓药,喝了几日却死了。那家人来找爹爹,要他赔钱,要不就赔命。
可爹爹平日为人看病,都未收钱,他们家,都是靠她娘为人洗衣绣帕子赚些米钱。那家人见要不到钱,就要把爹爹打死,最后娘无奈,将她卖给了姜府,换了一两银子,赔给了那家人。
入府之后,她便被分到了小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