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婚的第二年,第三个月。
姜婳已经许久没有看见那根只有她能看见的白绫了,她现在每天都很忙碌,很,很,很忙碌。
谢欲晚请了专门的夫子教导她诗文,每日两个时辰。
府中的事物也开始逐渐交到她手上,很多,很多,很多……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从早晨处理到隔日早晨,如此往复。
可事情做多了,难免会出错。
掌管府中事物不过一月,她就犯了一个大错——备错寿礼。
长安侯府的老夫人,是当年在龙威之下,罕见帮过谢家的人,是整个谢家的贵人。
她便是备错了,这位老夫人的寿礼。
老夫人因为少时经历,极为厌恶牡丹。而她准备寿礼,恰备了一柄罕见的玉牡丹,等到寿宴上送上礼后,老夫人脸色顿然变了。
她被相熟的夫人提醒了,才知晓其中门道。
虽然老夫人只脸冷了一刻,但她知晓,她已经犯了大错。即便她不是刻意所为,但到底是极大的冒犯。
她从前不常出门,更鲜少出席宴会,对旁的家族的喜好厌恶并不了解。她若只是当年那个府门都出不了的姜三小姐,也没什么。
可她现在是谢欲晚的正妻……
她此番作为,只会让老夫人寒了心。
一边处理着手中账本,一边想着如何向老夫人赔罪,一边想着这件事如何同谢欲晚说,这般想着,她突然想到……
这个寿礼,她询问过谢欲晚啊?
谢欲晚那时清淡瞥了她一眼:“玉牡丹,嗯。”
姜婳脑子突然变大,突然犹豫要不要同谢欲晚说这件事了。犹豫着,她停下了笔,将笔好好放置在笔架上后,撑着头,眨了眨眼。
所以,谢欲晚,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不太相信,他不知道。
脑子乱乱的,这几个月以来,她忙碌之外,其实一直都很乱。因为……谢欲晚,对她,其实很好。
好的,已经有些超过了尊重。所以,他不会无端看着她犯错,一眼不发的。
那是为什么?
不等她想出答案,就听晓春来报:“夫人,橘糖求见。”
橘糖是谢欲晚身边的大丫鬟,自小同谢欲晚一同长大。在谢欲晚位极人臣后,主管府内一切事务。
未成婚前,谢欲晚因为一些事情,短暂借住在姜家。那时她便同橘糖有过一些交集。
后来嫁入丞相府,她方才知道,丞相府大小事务,一直是橘糖负责的。
这几年间,橘糖将丞相府打理地井井有条,认真说,比她现在做的,好多了。
她最初接手府中事物的时候,其实不太情愿。
她知晓橘糖同谢欲晚的深厚感情,怕因为管家之事,让橘糖同谢欲晚和她心生隔阂。但橘糖卸下管家之事后,同她反而亲密了不少。
这时,橘糖从外蹦蹦跳跳进来:“娘子,公子在书房等您。”
姜婳眼眸弯起笑,应了一声。
府中人大多唤她“夫人”,也只有橘糖,会亲热地唤她一声“娘子”。
谢欲晚此时让橘糖来唤她,多半是因为送错寿礼的事情。姜婳揉揉头,有些头疼。除了承认错误,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心中这般对自己说,但姜婳,其实有些忐忑。
比起宴会上的尴尬,比起可能的怪罪,比起圈子夫人间的风言风语,她更害怕的,是他失望的眼神。
他教导她许久,她却犯下如此大错,让侯府老夫人同丞相府的关系,变得僵硬。
这时,什么谢欲晚应该知晓老夫人不喜欢玉牡丹但为何不同我说的想法,已经完全从姜婳脑中消失了。
她就只在想。
他一定会失望吧?
她很怕他的失望。
橘糖看着姜婳整个人闷闷的,像是一个被封住嘴的葫芦,想起书房里那位主子的反应,不由笑道:“娘子,其实公子很好说话的。”特别是娘子说。后面那句话,橘糖默默咽下去了。
姜婳整个人都有些怔,陡然听见这一句,一只手紧拧着衣袖。
橘糖无奈摇了摇头,推开了书房的门:“公子,娘子来了。”
谢欲晚挥墨动作并未停下,只是轻抬了眸,淡声道:“进来吧。”
姜婳脚步还未抬出,橘糖就直接退下了。她拧着衣袖的手松了一瞬,硬着头皮过去,最后停在了他书桌前,像是犯错的学生,正等待夫子的责骂。
谢欲晚又是提起了笔,淡声道:“过来。”
她一怔,绕过书桌,走到了他身边,主动开口认错:“寿宴被我搞砸了。”
谢欲晚颔首,眸一深。
“如何砸了?”
姜婳哑声,她其实觉得他知道。但他希望她再重复一遍,她也就乖乖重复了一遍:“老夫人不喜欢牡丹,我准备的寿礼是玉牡丹。”
至于什么“为什么你知道却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