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母张了张口,到底说不出不治的话来。她可没有忘记之前躺在床上那两个月自己有多难受,白天咳,晚上咳,恨不能死过去。喝了药之后晚上能睡好觉了,就是身子弱一点儿,她都不敢想自己再过回之前难受的日子时能不能熬过去。
不过,汪正德到底是个听话的孝子,一个人在屋中关了半天,脾气下来之后找到郑冬雨道歉。
郑冬雨抱着儿子,脸上的泪水就没干过。可一切是她自己选的,李蛮那边已经成亲,她回不去了,不继续过下去又能怎地?
转眼过了大半年。那天后,汪正德发脾气似乎成了常态,有一次还对着郑冬雨动了手。
汪母心里明白,儿子应该是对郑冬雨克他这件事深信不疑。她喜欢求神拜佛,对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也是宁可信其有。因此,对待郑冬雨的态度并不好。
郑冬雨即将临盆,过去大半年里的日子她真的是泡在了苦水之中。偏偏又没个人诉说,至于娘家……郑家那边以前是她不愿意回去,而现在郑家对她简直是避如蛇蝎。
一切都要从给汪母治病说起。汪正德办的那场让人诟病的喜宴,确实赚了一点银子,支撑着让他去了两趟城里。可从那以后他的肉根本卖不掉,别说赚钱了,每天还要赔本。后来甚至都不敢杀了。
家里有个无底洞,汪家父子只得出去干活,半个月下来能得二钱银子,可是这年买药的零头都不够。剩下的一两多只能想办法到处拆借。
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镇上除了少数几个富户,也没人养得起汪母。汪正德东拼西凑过了四个月,实在没法子了,便去借了利钱。
利滚利的,已经凑足了三十两……真正拿到手里的,只有一半儿。
郑冬雨一想到这些债就愁,她是真的后悔了。年少时的爱慕很要紧,可若是这份感情非要用自己下半辈子受苦受难和孩子的一生都在还债来偿还,未免也太不划算。
可李家那边,那个带着一个孩子进门的寡妇已经有了身孕,再过俩月就要生了。她回不去!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她是哪里也去不了。
这大半年,家里的活计全都指着她一个人,她要照顾老的少的,还有应付汪正德的臭脾气,还有那些上门追债的。亲戚友人来要钱,她得陪着笑脸,而那些利钱……她不敢不陪笑脸。
早知道嫁给汪正德是这样,她说什么也不回来。跟潘秀丽抢什么呀,抢着受罪么?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婆婆的身子好转了许多,那个大夫是真的有几分手段。婆婆倒是看她肚子大了想要分担一二,结果洗了一次衣衫就着凉了,咳得比以前还厉害,那个月多去了一趟城里,花了钱买药不说,还被大夫训斥了一顿。
那之后,别说汪母不敢再干活,她也不敢让婆婆帮手了。
郑冬雨一边刷洗汪家父子俩给别人干活后满是泥巴的衣衫,一边想着自己这几天应该就要生了,家里的事情再忙,坐月子也该让她歇几天。
这么想着,对于这个的降生还多了几分期待。
她洗完后要将衣衫晾上,这晾衣服的绳子日子久了就越来越松,之前念叨了好几次,总算让汪正德将绳子绑高了点。
可他绑的时候她在厨房忙活,就没管,等到出来才发现绑得太高了。凭着她的身形站在地上根本就晾不上去,再想让他绑矮一点……反正已经说了好几次都不见动静。
郑冬雨踩着凳子每晾一件衣衫就得下来一次,那绳子踩凳子上都高,她伸手特别费劲,湿衣黏在一起得理平整,不然最近天气不好,根本干不了,那父子俩又等着穿,到时她又要挨骂。正理着呢,忽然肚子一阵抽痛,她身子抖了抖,整个人天旋地转,狠狠摔倒在地,紧接着腰背和大腿一阵疼痛。她都不敢用力喊人,勉强喊了两声,发觉自己身下一热。
这是要生啊!
“娘?”
汪母在屋中看到儿媳摔倒的动静,急忙忙赶过来,想要伸手扶吧,自己又没有力气,干脆跑到外面去喊人。
今儿镇上有喜,好多人都不在家,菊花难得有空,听到隔壁在叫唤,她没打算管,就是想出来看热闹,结果就见郑冬雨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身下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再怎么恨这个人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她去死。尤其她自己也是女子,生孩子有多痛苦有多危险她也清楚,咬了咬牙道:“大娘,你看着她,我去帮你喊人。”
汪母忙道:“麻烦你顺便请一下你那个堂婶过来接生,再请刘大夫。”
菊花轻哼:“当初秀丽生孩子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舍得。”
怼了一句,想着人命关天,也懒得跟着一家子脑子不清楚的计较。飞快跑了一趟。
汪正德在别人家喝喜酒,现在家里日子不宽裕,也只有在别人办丧事时打打牙祭,更是已经好久没有打过酒来喝了。得知郑冬雨要生了,他带着满身的酒气匆匆赶回。
而郑冬雨的儿子狗子今年不到三岁,他在睡午觉,被院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吵醒之后,自己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