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民,都抱着脑袋,夺路而逃,绝望地向周围四散开去。
这些鼠民的模样,让孟超在心里叹了口气。
古老的地球时代,曾经有一位哲人说过,就算是老鼠,投胎在米仓里,和投胎在厕所里,也是天上地下的两个概念。
生活在血颅角斗场的鼠民仆兵们,虽然时常都有性命之忧,平时也必须夜以继日地疯狂训练,甚至有可能在训练时活活累死。
但是,主人为了确保足够的战斗力,通常都不会克扣他们的粮食,甚至会千方百计为他们弄到大量高能食物和锋利的武器。
鼠民仆兵中的佼佼者,有可能被养得虎背熊腰,膘肥体壮,毛发油光发亮,深受主人的信任,乍一看,简直和氏族武士无异。
是以,在角斗场里,很难感觉到“鼠民”和“武士”,是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个阶层。
但眼前这些鼠民……
他们都是“垃圾虫”。
是维系“图兰文明”这台战争机器,隆隆运转的最底层。
或许,连战争机器上的一颗铆钉都算不上。
只是燃料,是一根根即将被烧成灰烬的木炭而已。
垃圾虫有两大来源。
第一就是鼠民中的小孩子。
因为身形娇小,能够在错综复杂,阴暗狭窄的排污管道里自由穿行,才免于在荒野中活活饿死的命运,而能在黑角城多活一段时间,再被沼气熏死,被排泄物淹死,被蛰伏在垃圾堆深处的毒虫咬死。
第二就是在铸造工坊或者矿山矿洞中,榨干了大部分血肉和精力的奴工。
被抓到黑角城来的时候,他们或许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
但在铸造工坊或矿山矿洞中,煎熬了一年半载之后,即便侥幸不死,他们往往也变成了头发花白,牙齿脱落,眼神模糊,鼻孔漆黑,呼吸困难,骨瘦如柴的存在。
他们已经失去了在铸造工坊或者矿山矿洞继续燃烧自己,照亮整个文明的资格。
为了回报仁慈的祖灵,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的恩宠,他们就变成了垃圾虫,钻到深达数十米,堆满了各种垃圾和排泄物,充斥着浓烈沼气的黑暗深处,去疏通堵塞的管道,搜集和搬运经过发酵的排泄物,滋养曼陀罗树的伴生植物,试图在所有曼陀罗树都颗粒无收的荣耀纪元,多少能收获一些普通作物,让一部分鼠民维持住半死不活的状态,去生出更多的鼠民,继续充当炮灰、奴工和垃圾虫。
是以,出现在孟超眼前的成年鼠民,全都像是一副副包裹着大号皮囊的骷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很多人深深凹陷的眼窝中,甚至连眼珠都干瘪下去,看不到半点光芒。
哪怕他们的窝棚被武士们震塌了一半,武士的狼牙棒和流星锤就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他们麻木不仁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恐惧和求生欲。
就好像他们的灵魂早就在矿山、熔炉和排污管道深处,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消磨殆尽。
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随时等待着武士老爷的收割。
孩子们来到黑角城还不久。
被瘦削的面孔,衬托得愈发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还闪烁着蔚蓝的天空、清爽的山泉、鲜艳的花朵和肆无忌惮的笑声,共同凝聚而成的光芒。
这光芒尚未被地下排污管道深处的黑暗彻底吞噬。
使得天真幼稚的孩子们,还心存着几分对明天的幻想。
这份幻想,令他们尖叫着,哭泣着,呐喊着,想要逃出混乱的战场,继续活下去,活到明天降临。
但他们实在太小,小到无法理解神圣的祖灵、至高的荣耀、武士的狂暴,以及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很多孩子都在窝棚崩塌掀起的烟尘中迷失了方向。
晕头转向,一通乱跑,反而跑进了战场中央。
武士老爷们杀得兴起,自然对这帮打扰雅兴更玷污荣耀的小杂种们没有任何好感。
原本就混乱至极的战场,顿时变得愈发混乱、血腥、残暴。
“这些混蛋……”
孟超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他听到自己的双手指骨,都传来紧紧攥成拳头的“咔咔”作响。
鼠民和武士,在外表上最大的不同,就是鼠民因为血脉退化以及各种猛兽基因的冲突,反而令他们的兽化特征不太明显。
和氏族武士相比,他们的体型往往更瘦小,毛发更短也更稀疏,很多鼠民连獠牙、利爪和蹄子都没有,只长着一对小巧玲珑的兽耳,和毛球一样小小的尾巴。
也就是说,鼠民比武士更像人类。
这也是孟超一开始会被武士们当成黑发黑眸的丑陋鼠民的原因。
亦是鼠民饱受欺凌的原罪——因为抛开兽耳和兽尾,他们实在很像北方那些被邪神控制的“圣光人族”。
反观氏族武士,血脉越纯正,身上的兽化特征就越明显,来自传承千年的军事贵族的豪门子弟们,就像是一头头人立起来的野猪和蛮牛,亦或是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