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后巷的深处,有个向里凹进去的拐角,堆放了大量杂物和垃圾,十天半个月才会有鼠民来收拾一回。
野猪巴克从没留意过这里。
此刻,却有人在里面悉悉索索地说:“……巴克……嘻嘻……”
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特别敏感。
而且,这道声音又尖又细,半男不女,妖里妖气,刺耳至极,很难让人不注意。
当然对方也未必在说野猪巴克的事情。
毕竟,“巴克”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整座黑角城里,少说有百个“巴克”。
但野猪巴克还是好奇地探过脑袋,把大耳朵贴在拐角的墙壁上,偷听这道刺耳的声音,究竟在说什么。
“大巴克大人说,那头猪猡被他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獠牙都被打掉了一颗,上面挤出了眼泪,下面挤出了屎尿,没办法,只好跪下来乞求大巴克大人的宽恕。
“那头猪猡说,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敢叫‘巴克’这么响亮的名字,只要大巴克大人能饶了他,他就在名字前面叫一个‘小’字,就叫‘小巴克’。
“哈哈,来自红溪镇的小巴克,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些话就像是寒冰凝结而成的破甲锥。
顺着头盖骨的缝隙,狠狠刺入了野猪巴克的大脑。
瞬间把他的三分醉意全都冻住了。
而在大脑皮层上的冰层龟裂之后,从里面喷涌而出的,却是比岩浆更加炙热的万丈怒火。
“来自红溪镇的小巴克”?
去他妈的,再也不会有别人了,这个妖里妖气的声音,说的就是他!
“啊!”
野猪巴克双目赤红,抡起拳头,一步窜过拐角。
就看到臭烘烘的垃圾堆旁边,半坐半躺着两个醉醺醺的鼠民。
其中一个鼠民彻底醉翻,钻进个没底的大箩筐里,蜷缩着身体,呼呼大睡,鼾声四起。
另一个同样醉得厉害的鼠民,却没意识到同伴早已听不到他的声音,甚至摸不清同伴的方向,却将一个脏兮兮的拖把,当成了同伴的脑袋。
他十分亲热地搂着拖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可惜,我们不是血颅角斗场的杂役,不能亲眼看到那个猪猡跪地求饶,叫自己‘小巴克’的样子,嘻嘻,嘻嘻嘻嘻,那一定特别有意思!”
野猪巴克怒不可遏!
不仅仅因为对方的污蔑。
更因为对方的身份。
这家伙尖嘴猴腮,两个爪子皱巴巴的,背后还拖曳着一条短短的老鼠尾巴,拥有大量的老鼠特征。
他是一个鼠人!
鼠人是图兰文明各个族类和阶层中,最受鄙夷的存在。
事实上,之所以将“贱民”称为“鼠民”,就是因为鼠人最胆小,最肮脏,最卑鄙的缘故。
绝大部分鼠民,体内并没有流淌着丝毫鼠人的血脉,身上也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老鼠特征,除了比较瘦弱和猥琐之外,和氏族武士的差异并不大。
他们也被认为是有可能改造好,用鲜血乃至生命来洗刷耻辱,重新加入氏族的。
鼠人又是另一回事。
被认为是无可救药,不值得宽恕和改造,早就被祖灵彻底放弃的族群。
一句话,鼠人就是贱民中的贱民,渣滓中的渣滓,懦夫中的懦夫,是“图兰之耻”!
之所以这么卑劣的族群,直到今天依旧大量存在于图兰泽的各地。
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繁殖力实在太惊人了,就像是真正的蟑螂和老鼠一样。
无论氏族老爷们如何扑杀和剿灭,仍旧剿之不尽,除之不绝。
这倒也好。
毕竟,铸造工坊,古老矿洞,建筑工程,还有炮灰部队,都需要源源不断填入大量新鲜血肉,才能高速运转的。
红溪镇也有不少鼠人。
全都是氏族老爷们的奴隶。
远远看到野猪巴克走过来,全都要匍匐在地,把脸深深埋进淤泥里,免得被巴克老爷看到他们讨厌的样子,脏了眼睛。
没想到,在黑角城,连一个贱民中的贱民,都敢编排起老爷的闲话来了!
野猪巴克想都没想,暴喝一声,抡起一脚,正中鼠人的胸口。
鼠人醉得厉害,根本没注意到野猪巴克的出现,还在那儿满面红光,唾沫横飞,喋喋不休。
忽然被踹飞三四臂的高度,重重砸在墙上,又像口破麻袋一样滑了下来,却是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瞪圆了眼睛,腮帮子高高鼓起,“哇”一声,喷出大量鲜血和呕吐物。
野猪巴克的堂兄弟听到动静,急忙赶来查看。
看到野猪巴克的皮靴上沾染了呕吐物和血迹,还以为这个蜷缩成一团直哼哼的鼠人,无意间冒犯了他的堂兄。
“巴克,怎么回事?”
堂弟拥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算是众多红溪镇野猪武士中,比较沉稳的一个。
他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