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一片金属、水泥和玻璃组成的森林,他们从何而来,又要往哪里去,他们的生存方式为何和怪兽们截然不同,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来历,我的使命吗?
“这一系列的问题,勾起了我的浓厚兴趣。
“当然,我原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按照原有模式发展的神经网络已经到头了,一片方圆百米的原始森林和一片方圆百里的原始森林,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难道我的不断生长,仅仅是为了操纵万里之外的一头虫豸,破茧成蝶吗?这也太无聊了!
“再说,我终究要考虑,裸猿们是否有可能威胁我的生存的问题。
“虽然个体羸弱,但裸猿们能用一些隆隆作响的金属,操纵另一些更大、更沉重的金属,不费吹灰之力,砍伐直径超过十米的参天古树。
“或者将蕴藏着恐怖能量的金属弹丸,轰出比鹰隼类怪兽更快的速度,将懵懂无知的凶兽轰杀。
“我不确定,如果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并且锁定我的本体的坐标,倾巢而出的话,我麾下的怪兽和灵化植物们,是否抵挡得住。
“于是,我蛰伏在暗处,默默观察着裸猿们的生活,试图从中学到一些东西,能升级我的……尚在孕育中的文明。
“一开始,两套截然不同的生态系统,想要互相理解和交融,自然是极不容易的,我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理解不了裸猿们的生活。
“我也尝试着找到一头在拓荒过程中,失足跌落悬崖,濒死的裸猿,用触须强行侵入他的大脑,试图窥探他的感知和记忆。
“但谁能想到,小小一头裸猿的大脑中,竟然蕴藏着如此丰富和疯狂的东西,简直比最强大的怪兽更复杂百倍。
“如果说,普通怪兽的脑域,是一副副黑白色的简笔画,那么裸猿的大脑,简直是高速旋转的,三维立体的万花筒。
“海量信息在我体内爆炸,甚至将我的神经束都硬生生地炸断,才令我摆脱了恐怖的裸猿!
“这次尝试令我心有余悸。
“却也为我开启了全新的智慧之门,让我认识到了生命的更高级形态。
“通过浮光掠影的扫描,我发现裸猿们自诩为‘万物之灵’,他们对世间万物都抱着淡淡的鄙夷,甚至不将别的动植物当成真正的生命。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裸猿是看过甚至触碰过星辰的种族。
“看到过星辰大海的种族,和从未看过,甚至从未想过要看星辰大海的种族,当然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体。
“发现裸猿竟然如此强大而先进,我不禁自惭形秽、诚惶诚恐,发自内心想要向裸猿学习,就像小学生一样亦步亦趋,才能发展出自己的文明。
“学习的艰难自不必说,毕竟我从很多层面来说,都是远远不如人类小学生的存在。
“好在桃源镇正在大肆扩张,无数人类都被领袖驱赶着出来拓荒。
“当时赤龙江和虎怒川刚刚交汇,非常不稳定,不说丛林里饥肠辘辘的怪兽,就是两条河流的碰撞和改道,就足够成百上千人,献祭他们的生命,我也神不知鬼不觉,得到了无数值得仔细研究的‘样本’。
“共享了大量人类的感知和记忆之后,我才对‘人类’和‘文明’建立起了大致的概念。
“并且知道了桃源镇穿越到异界之后的早期历史。
“但这些人类脑子里支离破碎、自相矛盾、暧昧不清甚至荒谬绝伦的历史,又令我陷入深深的困惑。
“比方说,我发现,当桃源镇穿越之初,面对诡谲叵测的迷雾和汹涌澎湃的洪水,有些人类选择了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在迷雾中开辟一条条的道路,并降服恣意肆虐的洪水猛兽。
“在一次最狂暴的,极有可能吞噬整座城镇的洪水泛滥中,甚至有人浑身上下捆满了炸药,以生命为代价,炸掉了一座山头,用落石堵塞了崩溃的堤坝,逼迫洪水改变了走向。
“但是,在无数人为桃源镇献出生命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他们或是花言巧语,或是强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城镇中的资源,集中到自己手里,随后,他们也不是利用这些资源去猎杀怪兽、探索丛林或者降服河流,而是继续压榨同类,强化自己的统治。
“在我的世界里,不同的生物有着不同的生存方式。
“行军蚁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抱成一团,用外围行军蚁的牺牲,换取整个族群的延续。
“凶暴鼠在族群数量过多,遭遇食物危机的时候,却会当机立断地自相残杀,吞噬同类甚至血亲的尸体,经过优胜劣汰,最强壮的凶暴鼠才有资格生存下去。
“这两种生存方式,都是自然之道,我不认为他们有什么‘正义’和‘邪恶’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