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知着秦婉儿外头的残酷:“你看山西暴雨,陛下为何要这么多人去管?因为寥寥几字听上去很简单,实际上是无数百姓在其中挣扎,一人在暴雨中丧生,因他有父母,有子女,便是不止一户的悲痛。”
秦婉儿喃喃:“这样么……”
容宁:“对。朝廷就算送粮,送钱。人命是换不回的。”
容宁知道林芷攸身为林家女,应对秦婉儿说话时多有顾忌,肯定不会鼓动人乱跑,但也不会刻意告诉秦婉儿这世道那些最残酷的地方。
知道了也没用,秦婉儿贵为公主,被养了那么多年,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成长为另一个模样的。
容宁提醒秦婉儿:“你要是有念头,可以多想想,多问问。要是别人不赞同你,你就问为什么。你不跟着大队伍一起走,在外非常危险。”
秦婉儿越是知道的多,内心越是如同有蚂蚁在爬。那种焦躁的不甘,让她禁不住咬咬牙指向书房:“那我,能跟着去山西看一眼吗?”
容宁惊了下:“哎?”
全盛在边上一听,忙劝:“婉儿公主,这使不得。您去山西,到时候谁来护着您的安全?百姓里遭难的多,保不齐有一些人铤而走险……”
秦婉儿的不甘让她的头脑格外清醒:“这不是有侍卫吗!我跟着!”
她语气加快:“我穿简单点。我想……我想看看受灾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跟着随性的医官,也可以去帮忙布粥。对,布粥这种活我总能干的吧!”
容宁是觉得布粥的活很简单。
再说有徐缪凌看着,危险是少很多。
她这回没有反驳,只说:“就是苦。”
秦婉儿强撑:“我不怕。我,从小要做的事情就没有逃过!”
公主亲自去受灾的地方布粥,对百姓而言是一种很好的宽慰。容宁认为秦少劼会同意:“可以啊。我帮你劝陛下。但要是你逃回来,以后估计得嫁姚锦澄。”
秦婉儿本来心里有一丝的犹豫,这下彻底没了。
她握拳绷紧:“我誓死不逃!”
容宁从怀里掏提神醒脑的药丸子递给秦婉儿:“好!这些是我的支持。”
秦婉儿的天真没有错,而不合时宜的天真,有时是愚蠢,不知道民生多艰。有时又会成为一种慈善,惠及无数。
是好事。
屋里的话很快聊完。
书房门窗打开, 徐缪凌走出来后,朝着容宁点了点头。
秦婉儿有了想法,亲自再度往里书房冲:“皇兄!我要和这位大人一起去山西!我可以负责护着米粮, 我可以去布粥!”
秦少劼本想说“胡闹”, 在听到“布粥”两字,再看秦婉儿,意识到这是个安抚民众的好方法。
对于老百姓来说,帝王常常遥不可及。朝中官员所过的生活也是很多百姓无法想象的。他们不曾见过宫殿楼阁,不曾目睹过盛世灯宴。
如同最南的人若是不曾见过雪, 只能听一句“撒盐空中差可拟”来想,又或者比对“柳絮”、“鹅毛”来想雪原来是这般的。
他们不知道雪落在身上,有棱有角,细窥如同清透晶石。落在脸上微凉化水, 落在眼睫上如染了纯白。
容宁拽住准备走人的徐缪凌, 也折返书房:“陛下, 臣认为婉儿公主可以去。这代表着朝廷对山西灾情的重视。本朝公主众多, 各个要是只关在永安园里太浪费。”
徐缪凌凭白被拽回来, 听到这话, 一时无语:怎么能用“浪费”来形容公主?公主又不是东西。
容宁哪里管徐缪凌怎么想:“陛下, 百官要做的事那么多, 哪怕带去那么多将士,在如此灾情之下也不过是只能做到尽人事。多婉儿公主一个, 能鼓舞老百姓。兵从百姓中来,也一样会深受鼓舞,认为陛下大善。”
她说了一通, 抬眼看秦少劼。
容宁身边的秦婉儿一样紧张期颐看向秦少劼。
秦少劼一向来是无视秦婉儿的。秦婉儿不算勤奋,没有志向, 文才武略可以说一无是处。宫中所学的琴棋书画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他自小见过容宁。他见过她从天而降,眼眸如鹰。他见过她金戈戎甲,肃然值守城墙。他甚至想象过她是如何叩首请求出征,如何叱咤战场、千里取人首级。
太过惊艳,早已看不进寻常人。
秦少劼第一回 算是好好和秦婉儿平等说话:“这条路很难走。且不能回头。”
要做一个会亲自去灾情之地布施的公主,绝不能只是做做样子。他不会允许。
他见秦婉儿眼中尚且懵懂,说着:“你可有喜欢的东西?”
秦婉儿应声:“有。是一套头饰,是父皇送的。”
那是她生辰的时候,父皇为了哄她开心,专门让人打的。当初父皇有繁忙的政事,而她有众多兄弟姐妹。她并没有对父皇的礼物有太多期待,想着肯定又是去库房里取一套给她。
但是那年不同。那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