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轩心想,敌人可比女子好应付多了。
……
花了大价钱请人吃饭,容宁小荷包瘪了大半。
她眼珠忙不过来东张西望,顺着喧哗人流走动在京城中,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肉串。再多不舍得买了,再买没钱请娘亲吃饭。
身边没人陪伴,她半点不觉得孤单寂寞。人群的热闹就是她的热闹。这大好平和的日子,有她容家一份力。光想到这一点,她便由衷雀跃。
直到她路过一个店,发现门里临近路口处摆出了一枚小巧玉佛。小巧到比她的药膏罐都小。
玉的材质并不算上佳,翠绿中带了点杂色。偏生雕刻得极好。容宁见过容家库房里的玉,能从玉佛雕刻手艺上看出对方的本事。
她不太懂神佛一说。
爹爹自战场上退下后,双腿尽废靠轮椅行动,回京后足不出户只是烧香拜佛,如今干脆住在寺庙中带发清修。娘亲曾说,只有无能才会寄希望于神佛,却自个什么都不去做。
自她有记忆以来,几乎只有年节时分可以看见爹爹。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
她盯着玉佛:“这个多少钱?”
小二见小姑娘问价,实诚说了:“贵哦,要一百二十两。”
容宁嘶了一声,被价给惊到。她叼着包子,低头翻了翻小荷包。剩下碎银五两铜钱十文,连个零头都买不起。算上家里床下藏的钱也不够。
她收好荷包,三两口把包子吃完,再看了看玉佛:“能不能给我留一留?或者能记账么?”
小二劝说容宁:“要是真喜欢,让您家里能做主的来买吧。我至多给您留三天。过了三天可说不准了。”
容宁惋惜:“那算了。”看来她和玉佛有缘无分。
三天凑到一百二十两,卖了她差不多。
容宁乖乖走人,相当洒脱。她洒脱吃饱回家,没让人告诉娘亲,吩咐仆役:“不管谁来都说我睡下了。”
于是当少将军容轩在玲珑阁谨慎吃完一顿饭,板着脸回到家里,径直去找容宁算账,就听值守仆役恭敬转述:“小姐说不管谁来,都说她已经睡下了。”
容轩气笑:“她有本事明天别起来!”
仆役继续恭敬:“小的会替少将军转述。”
容轩甩手走人,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眼眸深沉:“替我说一声。她是有点眼光。”说罢扭头又走了。脚步匆匆,好似有谁追赶。
仆役惊诧看着少将军,说就说呗,耳朵红什么啊?
当然,对外说早早睡下的容宁,第二天醒来被兄长拉到练武场教训了一顿。更离谱的是她瘸腿走了两日,最后气呼呼发现媒婆上门,说的亲事就是林家女。
等数月之后林芷攸正式嫁入容家成为容宁嫂嫂,自诩媒人的容宁都还记着这个仇,愤愤不平对着嫂嫂说:“明明是我帮了哥哥大忙,哥哥竟然回家后第二天赶早来揍我!非人哉!”
生气的不是兄长揍她,生气的是她真的完全打不过。
林芷攸新婚,头上簪花,身上穿着粉嫩,连笑起来眉眼里都带着喜意。她取出了一个自制的红色小锦囊,朝着容宁眨眨眼:“这是给媒人的大红包。”
容宁接过小锦囊,打开一看,里面竟还包了一层红纸。红纸打开,整整一百两。
一百两!
容宁被嫂嫂的阔气砸傻了,呆愣愣看向人。林家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这么有钱?哦对,嫂嫂的嫁妆特别多,多到惊人。好像母亲娘家是做生意的。
林芷攸勾了勾唇:“小钱,拿去花吧。”
容宁当场彻底服了新嫂嫂,恭敬行礼:“祝哥哥嫂嫂身体安康,早生贵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芷攸噗嗤笑开,寻思着需要请夫子再好好教教容宁用词。
容宁拿着红色小锦囊兴奋小跑回房间。她在房间床底下翻找出了一个套锁的小盒,再取出平日用的小荷包。
哗啦啦一口气将钱全部倒出来。她在桌上捡着碎银和如月牙一般的小银锞拼凑,靠着小红包的一百两,很快凑出大致一百二十两,再将其余的全部收回到小盒中。
距她上一回见到那枚玉佛已过了好几个月。
怕是已经没了。
她抿了抿唇,将钱一股脑塞到锦囊里。小小锦囊平日里没承受过一百二十两的阔绰,一下子被塞得鼓鼓囊囊。哪怕里面一百两轻薄只有一张纸,余下二十两也足够重。
容宁的衣服袖口一向收拢。没地方藏锦囊,她不得再回头翻箱倒柜,取出了属于容家小姐的衣裙。大袖衫绣着银线牡丹,配着一条白兔毛绒围脖,瞧着贵气,却与她一把束起的头发半点不相称,显得不伦不类。
她没多计较这身装扮有多可笑,匆匆换上后收了锦囊麻溜朝府外跑。到马房叫了马车:“有马么?我要出门,去东市!”
府上马夫冒了出来:“在在,有马有马。”马夫得令,将容宁带去目的地。
车轮滚滚,马夫很快将人送往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