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分不清窗外那片模糊的雪白是雾气还是云层,忽然间,迷雾消失了,列车撞破云层,从看不见的轨道上驶了出去。
窗外一下子明亮起来,但他看不见太阳,给予黑夜光明的是在天空中盘绕的星环,蓝色的星环中点缀着一些金色或粉红的杂色,光芒照亮低处的山峦。
密集的森林与溪水错杂交织,溪水透明,一些发丝状的发光微生物随波逐流,在卵石间流淌出金色的线条。
郁岸情不自禁滑开车窗,伸出手感受清凉的风穿过指间,天上的星环向下坠落发光的碎片,其中一片落在他手心里,是毫无重量的透明石头,类似一块不规则的气溶胶。
“在下雨呢,”夫人微笑解释,“新世界的雨,给地面补充一些矿物,和我们世界的水循环一样。”
他把小石头扔出窗外,轻飘飘坠入湿润的土壤中间,地里生长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白色蘑菇,被小石头砸到后,那些白蘑菇居然伸出细细的手臂,提起雪白毛绒的伞盖裙子,从土壤里跳出来,迈开细白的小腿,成群结队跑到另一块安全的地面,一屁股坐下,继续生长。
其中一只大白蘑菇身体膨胀十分笨拙,受到微小的震动影响后直接爆开来,无数白色的羽毛喷入空中,再旋转着分散开,降落到更远的地方。
那些羽毛般的孢子也展开幼嫩的小手臂和小细腿,跳着舞降落。
郁岸接住了一只,凑近观察,它竟然有脸,睁开眼睛懵懂望着面前巨大的生物,简直像提着芭蕾舞裙跳舞的小姑娘。
“活、活的。”郁岸不知所措,从兜里掏出一颗爱心软糖,抠了一小块渣递给孢子舞女。
她双手抱起大块的糖渣,好奇地塞进嘴里,用力嚼,但是太黏嘴了,她只能鼓着腮帮笑。
很快,羽毛孢子从郁岸掌心消散,仿佛一片雪花融化在了手心的温度中。
火焰圭慌道:“救命啊,她被你噎死了。”
“啊?”郁岸手足无措。
夫人轻声笑道:“小裙菇,只在雨天生长,生命也只有三分钟,爆炸意味着生命到了尽头,跳完舞就消散了。你刚刚给了它比其他蘑菇更精彩的一生。”
消费!
“在长达两千年的进化中,畸体的存在其实已经无法再被看成意外的突变,他们拥有感受快乐的能力,拥有独一无二的生命。”夫人将手中的旧书放到桌面,亲切地与两位少年讨论起来,“新世界到底在地球的什么位置?我们在卫星影像中并不能找到它,却能顺利坐上通往那里的列车。”
“他们拥有自己的沟通方式和货币,以家族为单位群居生活,存在亲情观念,本能保护一切幼崽,即使是敌对家族的幼崽。”
“让我感到奇特的一点是,畸体普遍存在拟人趋势,少部分会出现复数趋势。从数百万年前至今,古猿逐渐进化为人类,最终成为地球上的主导物种,而畸体也正在重现这个过程,他们正在创造文明。”
列车驶过森林湿地,进入树木稀疏的野原,错综交叉的树冠间挂着编织成猪笼草形状的巢穴。空中盘旋着羽毛华丽的飞鸟,一天的捕食结束,它们成群结队降落,各自归巢,忙着端起碗状的花朵给巢里的幼崽喂食。
那些巨大的飞鸟上半身居然长有人类的躯干和脸孔,从下半身开始被羽毛覆盖,有力的足爪可以稳稳攀住树枝,每一只脸上都生有不同的花纹,与希腊神话中讲述的人面鸟身的海妖差不多。
在他们居住的树林中央,地面插满由发光晶石雕刻而成的图腾柱,石柱表面被鸟爪或尖喙雕刻出不同的图案,用以记录家族的历史,每位成员的名字,或是年轻英雄于危难中拯救家族的传说,都因此永垂不朽。
“人类保守派认为畸体不过是辐射扩散导致的一种瘟疫,为了不让他们扩散,所以需要谨慎清理。投机派则认为,畸体是新能源,可以通过交易获得大量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