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吓唬我。”
“好。”他整颗心都泡在小姑娘眼泪里,就是再提千百个要求也会无条件答应,“靥儿还有什么要求?”
“还有——”她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面前如月光般清俊,却又独独对她柔声细语的男子,鬼使神差说了句,“义兄抱抱。”
万物静默,只剩下如雷的心跳,天上云彩也掩住了朦胧月光,半晌,李靥在一片漆黑中低头,将下唇咬出深深的齿痕:“我、我的意思是……”
她话没说完,对面那个迟迟未动的身影蓦的覆了上来,清冽的松竹香铺天盖地,将她拢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好,抱抱靥儿。”
他并没有完全贴过来,只弯下腰,双臂将哭个没完的小姑娘轻轻环住,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哄着:“乖,不哭。”
克制有礼。
可李靥觉得这样就很满足,她不敢去回抱他,只双手捧在胸前,食指偷偷戳着他衣服上的刺绣,哼哼唧唧:“要吃糖葫芦,两串。”
“我现在去买。”
“这会儿不想吃,明天才想吃。”
“那我明日放衙后买了,给靥儿送来?”
“要一串普通的,一串豆沙的。”
“好。”
“义兄……”
“嗯?”
“您明晚在这里吃饭吧。”她抬头,哭过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小算计的狡黠,“反正也要送糖葫芦的,好不好?”
她想每天见到他,只要他在,呼吸都是蜜糖味。
有脚步声自巷口传来,两人皆是一惊,慌乱中各自退了半步,红云爬上脸颊。
“不、不哭了?”尚少卿难得结巴。
李靥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夜空的星星一样眨呀眨:“嗯,不哭了。”
“那我走了。”
“嗯,义兄慢走,明天——”
“明日傍晚来吃饭,带两串糖葫芦,一串普通的,一串豆沙的。”他在夜色中弯起眉眼,“都记下了。”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他都要刻苦铭心地记下。
等她坐上花轿,开启另一种人生,他会祝福她,远离她,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想念一次要吃两串糖葫芦的小姑娘,直至终老。
立冬(一)
要说这十月的天变起脸来也不比六月差, 昨晚盖被子还嫌热,今早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被风一吹冰碴子似的凉, 直往人领子里钻, 一众刚散早朝的文武百官皆是抱着肩缩着脖子,哆哆嗦嗦边走边抱怨这说冷就冷的天气。
李栀裹了件极厚的斗篷,看那鼓鼓囊囊的厚度大约是能抵两床被子,早上来的时候同僚们还都笑他带了被窝来上朝,这会见他打着伞怡然自得走在雨里, 又忍不住羡慕起来。
“我说李学士, 你这莫不是能掐会算?明明四更天出门时繁星满天, 怎的就能披了如此厚的斗篷还带了雨具。”有几个路过的同僚问道。
李栀裹得像个球, 一张脸还是清风霁月,带点小得意:“都是家妹准备的。”
旁边为了蹭伞跟他并肩走的尚辰盯着棉被斗篷一直看,满脸艳慕:“靥儿当真体贴。”
“嗯, 有妹如此, 夫复何求。”
“这么厚的棉花, 重不重?”
“可是暖和呀!”
他显摆的表情赫赫然摆在脸上, 尚少卿一时又羡慕又嫉妒,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紧了紧自己衣服,继续蹭伞。
倒是李栀主动聊起来:“刚上朝时没看到赵少监,他今日没来?”
“听说告了假。”
“原来如此。”李栀点点头, “估计天气不好,染了风寒吧。”
“听说是为了些其他事。”尚辰想了又想, 欲言又止了半天,干脆直接问, “为了些坊间传言,昭延兄可知道?”
“是说前些时日云游道士算命的事吧。”李栀叹一声,“其实我也心中犹豫,虽说枯骨死草做不得数,但事关靥儿,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他说的坦诚:“双亲去世的早,我一手将靥儿带大,不怕你笑话,我看她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两人走着聊着,皆是满腹心事,孙嫲嫲霜降那日跟尚辰说了赵南叙与表妹二人甚为亲密之事,尚辰开始不信,又叫最擅暗访的冷风去查,最终确定此事为真,据说表妹夜夜宿在赵南叙卧房,同吃同睡,与夫妻无异。
他先是震惊,继而愤怒,之后则陷入两难,赵家家风不正,上有赵母蛮横无理,下有表妹不知廉耻,靥儿若嫁过去少不得要受委屈,他接连几夜辗转难眠,想直接指出赵南叙并非良人,又担心李靥用情太深,恐她伤心难过,告诉也不是不告诉也不是,只垂了眸低头赶路,脑子里百转千回。
李栀爱妹如命,云游道士的事情传了好几天,他面上一笑了之,心里却是不安至极,既怕妹妹有丝毫闪失,又怕自己疑神疑鬼误了妹妹好姻缘,兀自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