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吃下一朵温热鲜甜的云。
李靥坐在靠窗的小桌前, 一手托腮一手持筷, 鱼片在酱油里滚了好几滚,直到面前伸过一只手晃晃才回过神来。
“小靥是不是累了?”赵南叙收回手,将她碟子里那片已经完全变成酱油色的鱼片丢掉, 重又夹了一片新的, 蘸好喂给她, “心不在焉的, 想什么呢?”
“可能最近睡得不太好。”她硬着头皮吃掉喂到嘴边的鱼,顺着他的话说道。
“现在送你回去休息?”
“不不不,不着急走。”她看看窗外天色,扯出一个笑,“这会子又不困了。”
“那就好, 小靥还想吃点什么?”见她笑了,赵南叙也笑, 眉清目秀的少年郎,高兴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记得你最喜欢这家的饭团,加了鸡蛋跟火腿,放到炉上烤出焦黄的锅巴来。”
李靥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赵南叙居然还会记得自己的喜好,溏心蛋一剖两半,覆上薄薄一片咸香的火腿,然后裹上米饭烤到外皮焦香,是她最爱吃的食物之一。
可赵南叙不喜欢,每次她想点来吃,他总要阻止,说此种吃法过于粗放简单,难登大雅之堂。
上一世的她虽不认同食物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未来的夫君不喜,她便小心谨慎,顺他的意,如托于乔木的丝萝,乔木向哪里,她便向哪里,最终迷失了自己,落个枯败凋零的下场。
却原来不是不可以,只是看谁爱的更多而已,自己过于乖顺依附的爱让对方理所当然,一旦察觉到这份爱不再牢固,便是骄傲固执如他,也会低头挽回。
何苦呢?
她浅笑着低头,温柔眸光化出几分冷意来,抬头时却又尽数散去,淡薄得毫无痕迹。
“那个饭团啊,我早就不爱吃了。”
大堂有几个人边喝酒边聊天,嗓门不小。
“今日开封府那案子听说没?本以为是光棍见色起意,没想到背地里一出两出的还挺热闹。”
“那人也是惨,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戴了绿帽子,又被诬陷杀人,白白在大牢里蹲了这么多天,这不倒霉吗。”
“可不,我邻居的外甥就在周家做事,听说这春妮生前可媚着呢,一双眼睛到处勾人,老的没勾到就去勾小的,肚里怀了种,憋着以后当大夫人呢。”
“她也不想想自己那身份,周家什么人?做生意的个顶个是人精,还能被她算计了?这可倒好,算来算去,把自己命算计没了。”
“嘿,奸夫□□,合该没有好下场。”
“你猜周员外知不知道这事儿?”
“说是不知道,但他家后院儿的事他能不知道?左右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没他,如今东窗事发,倒也能撇个干净。”
他们明显说的是丁勇的案子,李靥今日没去开封府旁听,只听任海遥告诉了一句,说朱府尹判的不错。
那几人讨论完了案子,又兴致勃勃小声议论起春妮如何媚,跟周家三郎如何苟合,又如何被姨娘发现,赵南叙看着对面明显在听的未婚妻,皱皱眉将责备的话咽回去,又喂了一片鱼肉给她:“凶手是周家家丁,今早抓起来的。”
“赵少监如何知道?”她大眼睛忽闪忽闪,嘴角沾了点酱油。
“今日跟同僚闲聊时候听来的,据说死者生前是周家的丫鬟。”他笑着用指腹将她嘴角那一点酱渍抹去,“你若好奇,我再去问问。”
“随便听听,不必这么麻烦。”李靥摇摇手,话音未落,门口有道号传来,接着蓝布棉帘掀起,进来个道骨仙风的道士,她眼神一亮,又不动声色垂了眸,“赵少监,我给您盛碗汤。”
道士三十上下,三绺髭髯,一身道袍仙姿飘逸,他进来环顾一圈,找了张桌子迤迤然落座,点了几个饭团细嚼慢咽。
旁边有人好奇打量,他也笑着打量回去,随口道:“小兄弟喜事将近,恭喜啊。”
他说的是隔壁桌一位青年,青年听到后惊讶地放下筷子,奇道:“你咋知道我要成亲?”
“贫道还知你正为良辰吉日发愁。”道士还是笑眯眯的,“初八比初十好。”
“哎,真神了,我跟爹娘正为挑日子发愁呢!”青年惊得站起来,“您是神仙!”
“哈哈,什么神仙,能掐会算罢了。”
“那您也给我算算呗。”跟青年一桌的矮个汉子也起了身,“算算我啥时候抱个大胖小子!”
“命中无子,求也无益。”道士一句话让汉子白了脸,他将手里半个饭团慢悠悠吃完,又道,“但善信素来与人为善,将来四个女儿皆能嫁得好姻缘,你与尊夫人也能安享晚年。”
“嘿,真准哪,我真有四个女儿!”
“道长,您看我呢?”
“道长,给我也算算!”
大堂一时喧哗起来,李靥伸长脖子跃跃欲试:“赵少监,算算吗?”
赵南叙摇头:“靥儿也信?”
“左右也无聊,算算呗。”
“我是朝廷官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