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九月二十那日你一早在隔壁酒坊买了两大坛酒,可有此事?”
“那又如何,买酒犯法吗?”
“买酒作甚?”
“自然是用来喝。”
“你撒谎!村里人皆说你平日里滴酒不沾,那日买来烈酒分明就是起了杀人放火的心思!”唐君莫步步紧逼,“你杀了葛东顺,又泼上烈酒烧了房子!”
“我没有!”
“好,你说没有,剩的酒何在?酒坛何在?”
“我喝光了,酒坛扔了!”
“我们在葛家发现烧坏的酒坛,已经找酒坊老板辨认过了,确认是他家坛子!”
武海气急败坏,“是,那日我是去找他喝酒了,因为我想求他对我女儿好些!他自作孽被回来报仇的泥娃娃活活烧死了,与我何干!”
唐君莫抓住他言语间的漏洞,进一步逼问道:“活活烧死?你怎知是活活烧死?你看到了?还是说根本就是你烧的!”
“我没有!是圣母观的娃娃烧的!”
“你说的可是这个娃娃?”李靥自身后拿出一个憨态可掬的泥人,把武海吓得后退好几步,“你害怕?”
“少拿泥胎来唬人!”
“你也知是泥胎,泥胎怎会杀人呢?只不过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掩盖自己罪行罢了。”
“听不懂你在说啥!”武海脸色发白,“火是半夜起的,我下午就回来了!”
“本来我们也想不通为何半夜突然起火,直到昨晚看到馄饨摊上的油灯。”李靥将娃娃放在地上,双手比划着,“两根棉线,皆拴在油灯底部,向两边拉牢固定,拴在桌腿上。”
她一手向左,一手向右,抬眸看向武海:“若拴的是蜡烛呢?若棉线浸满酒呢?若棉线一头连着的是泼了酒的泥胚,又会如何?”
武海不敢看她,只别开眼神一味重复:“根本听不懂你说啥!”
“很简单的机关,只需将浸满酒的棉线拴于蜡烛底部,待蜡烛燃到一定位置,棉线受到拉力影响回缩,就会被瞬间点燃,成为引线。”她轻声叹息,“你是因为葛东顺虐待妻女所以杀了他吗?可如此一来你也沾了人命,是犯法的。”
“因为那个畜生该死!”武海突然咬牙切齿痛呼一声,“他欺负我的女儿,他该死!”
“我的英娘,聪颖又乖顺,笑起来多好看,就跟她出生那天村头的石榴花一样,是我贪心,我想多留她在身边呆几年,若早早把她嫁出去就好了,嫁给一直喜欢她的二牛,或者隔壁村张员外的儿子,那样她十六岁生辰那天就不会一个人去采花,就不会被人……”
英娘出事后,武海夫妇怕村里人嚼舌根,匆匆把英娘嫁给了村尾的老光棍葛东顺,拿家里所有家产做陪嫁,让葛东顺带着英娘去东京城定居。
最开始葛东顺对英娘还算说得过去,可在英娘连生两胎女儿之后就完全变了,每日非打即骂,英娘从小哪受过这种罪,时常就要跑回家里来哭诉,武海心疼女儿,也生气葛东顺的态度,可毕竟女儿嫁过去时已非完璧,他总觉理亏,所以每次等女儿哭够了还是要陪着笑脸把人送回去,后来更是包揽了三个外孙女的全部吃穿用度,老两口每日起早贪黑,挣来的钱全交给葛东顺,只求他能对自己女儿和三个孩子好一点。
“那日英娘又被那畜生打,带着三个孩子跑回来,哭着说再也不想回去了,她娘也哭,正巧有个亲戚那边干活缺人手,我就让英娘去帮几天忙,然后自己买了酒,进了城。”
武海买好酒菜去了葛家,对葛东顺好言相劝,表示若是他嫌吵嫌烦,自己可以养着三个孩子,葛东顺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喝到兴起时忘乎所以,拍着桌子问他究竟知不知道当年在村外糟蹋英娘是谁。
“那畜生说是他干的!是他干的!他说他早就盯上了英娘,那日一路跟踪她到了野外,四下无人就……”
武海说到这里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我糊涂!我该死!我把自己女儿嫁给了糟蹋她的畜生!我亲手把她送去给畜生欺负,还让她给畜生生儿育女!”
他顺着墙无力滑下,瘫倒在地上:“我该死啊,我对不起英娘的信任,我配不上那一声爹,我不配啊!我不配当爹!”
旁边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武海妻子从门里出来,定定望着武海,不可置信:“当家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咱们孩子这么好,我却害了她!”武海抱着妻子的腿,放声大哭起来。
他一哭,三个孩子也从门里跑出来,围着他边劝边抹眼泪:“姥爷不哭,姥爷不哭,我们都乖乖听话,也帮你干活,你为什么要哭呀?”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武海止住哭声,跟妻子一起将三个孩子揽进怀里,“姥爷哭是因为要出趟远门,可能很久很久才回来。”
“姥爷也要走了吗?跟娘一样不要我们了吗?”
“怎么会呢,姥爷最疼你们三个。”武海轻刮一下最小孩子的鼻梁,强笑道,“你们娘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