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刚才走到巷子口的两个人一匹马,又一起走了回来。
“我要进去了,义兄也早些回去吧。”她梨涡微漾,有些高兴又不敢太高兴,磨蹭半天,恋恋不舍道,“义兄再见,黑风再见。”
尚辰目送她走远,才牵着黑风往巷子口走了两步,静静站在黑影里,等待。
不多久,孙嫲嫲匆匆忙忙走出来,见他还在门口,松了口气:“娘子送您可是送的时间不短,我这都差点等睡着了。”
“孙嫲嫲可是探听到什么消息?”尚辰开门见山,之前他给了孙嫲嫲玉佩,让她买通赵府二当家的妻子沈婆子去打听温若蕊的事,今日孙嫲嫲主动要李靥邀请他来家里吃饭,想必是打听到了什么。
“尚官人真是料事如神,这温表妹果然不简单。”孙嫲嫲示意他多走几步远离李宅大门,压低声音道,“沈婆子买通了她的贴身丫鬟,说是人现在已经住进东厢房了。”
“东厢?”
“就是赵南叙的卧房。”孙嫲嫲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什么表哥表妹,只怕探亲是假,借机爬床想与我家娘子平起平坐才是真。”
泥人(四)
第二天一早, 吴思悠去大理寺找了白泽琰跟唐君莫,李靥和任海遥也跟着一起,一行五人浩浩荡荡重新回了剪子巷。
“啧, 这地方可不好。”任海遥站在烧毁的葛家门口直摇头, “大凶哪!”
“此话怎讲?”唐君莫问道。
任海遥随手在地上捡了根小棍,就着烧焦的墙画给他看:“您看啊,这剪子巷是两条小巷交叉而成,呈一个剪刀状,而这儿正对着剪刀刃, 就像剪刀马上要剪下去一样。”
他圈出葛家位置:“这在风水上叫剪刀煞, 住在这座宅子的人, 轻则破财损丁, 重则丧命。”
他说的头头是道,旁边一个正往外搬东西的中年人闻言,忍不住朝任海遥多看几眼:“后生有见识啊, 连剪刀煞都知道。”
“略懂, 略懂而已。”
“所以说这人哪不能贪便宜, 当初老葛来买这房大家还劝, 说整条巷子数着这屋便宜还就卖不出去,为啥?还不是因为不吉利!结果他偏不听,跟我们要害他似的,你看这可好,命都没了。”
中年人说着摇头叹气, “唉!我们巷子可能真是风水不好,前些日子那屋杀了个窑姐, 现在这屋又烧死人,住不下去住不下去喽!”
上次跟李靥聊天的妇人正巧出来倒水, 听见中年人的话,反驳道:“啥风水不风水的,依我看葛闲汉那就是报应,平日里喝醉了对自己婆娘和三个孩子又打又骂,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儿,还敢摔圣母观的娃娃,这就是娃娃来报仇了!”
“大姐,您说葛东顺平日打骂妻儿?”李靥见是她,上前问道。
“可不,打得可凶呢!街坊四邻谁个没去劝过架?那武氏——就是葛东顺的婆娘,也是倒霉,眉清目秀挺好看的小娘子,怎的就嫁了这么一户?”
“葛东顺为何打她?”
“还不是因为生不出儿子?他们家搬来得七八年了吧。”妇人掐指头自言自语一阵,点头,“可是有七八年,搬来时候武氏怀着她家大丫头呢,现在大丫头都八岁了。”
中年人东西又搬了一趟,站门口随口道:“老葛这人脾气是大了点,还不是没儿子急的嘛。”
“呸,没儿子就打老婆?人家武氏年轻又漂亮,要不是之前出了事,会嫁给他?”妇人往地上啐了一口,“人都说死者为大,我就偏不,这姓葛的就是活该!”
她说着看几眼唐君莫的官服:“大理寺的官爷吧?要我说你们就别查了,费心劳神的,葛家就是泥娃娃复仇,圣母观的娃娃可有灵性,不然怎么这大火早不烧晚不烧,偏选着武氏跟孩子都不在家的时候烧?”
唐君莫居然跟着点头:“打老婆遭报应,挺说得通的。”
白泽琰拿刀柄捅他:“白某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必是人为。”
“你别不信啊,那晚我起夜时候葛东顺还喝酒呢,转眼就被糊上泥巴烧了,无声无息的,除了鬼神,哪个人能做到?”妇人见他不信,有点着急。
吴思悠见状问了一句:“大姐,您看到葛东顺喝酒了?什么时辰的事儿?”
“就大火烧起来之前不久,更夫刚打过四更。”妇人回忆道,“他屋里亮着灯,酒气熏天的,我隔着门都闻见了!”
“您刚才说武氏之前出过事,什么事?”李靥问。
妇人脸色一变,自觉失言,摆摆手就要关门:“就是随口一说,天儿不早了,我得烧午饭,你们忙,你们忙。”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几个人回头发现中年人也走了,唐君莫挠挠头:“什么时辰啊就做午饭,武氏之前出过啥事?讳莫如深的。”
任海遥摸下巴:“能让人三缄其口,估计跟名节有关。”
李靥想想:“大姐说四更时葛家烛火明亮,酒气冲天,但她又没亲眼看到葛东顺喝酒,会不会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