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爷子戴着?氧气面罩, 脸色苍白又难看, 被?许清衍冷然的视线紧盯着?,手指不自?觉抓紧床单。
“戴着?面罩不好说话么, ”许清衍开口,像以前事事照办一般,询问着?:“需不需要我帮你取下来?”
老爷子重?重?呼吸着?, 氧气面罩一时覆满白雾。
很快, 氧气面罩被?取下。
许清衍重?新坐回到病床前的椅子上, 骨节清晰的修长手指拨动着?取下来的氧气面罩,再抬眸时候, 漆黑的眸子又冷又沉。
“董事长,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一醒来就看到我?”
许清衍刻意?把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 这就像是一把一把刀,凌迟着?病床上的宁老爷子,凌迟着?他那颗心虚的心脏。
“比起您的小儿子,您还是差了一点点。如法炮制的意?外,没有如您所愿,所以现在我能安然无事地出现在您面前。”
老爷子脸色发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失去氧气,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说话的嗓音早已没有先前那般有力。
他听得?很清楚许清衍在说什?么,眼底的震荡久久没有平复。
“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您要跟我装傻吗?”
许清衍唇角微勾,冷漠地笑了一笑,眼神犀利下来。
他说:“可是我已经不想跟您装傻了。”
十几个小时前,许清衍和叶深一同返程,途径蜿蜒山路的时候,他接到老管家的电话。
许清衍在宁家十多年,管家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实在狠不下心听老爷子的命令。
“我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您应该很失望。您觉得?我有些碍路,就想着?制造个意?外除掉我,在您的眼里,人?命原来就这么不值钱?”
许清衍说话的时候,眼睫轻抬,眸光像尖刀一样?钉在老爷子脸上。
“应该是不值钱的,谁的命都不值钱,包括你的儿子儿媳。”
宁老爷子开始挣扎,勉强从病床上支撑起上半身,企图拿出以往的威严来恐吓胡言乱语的许清衍。
“你——你闭嘴!你在乱说些什?么!”
许清衍静静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问:“我是在胡说吗?”
老爷子僵住,许清衍接着?说:“原本我一直疑惑为什?么您的小儿子会那么狠心,能对?亲哥亲嫂下手。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一脉相承。”
被?戳中软肋的老爷子的胸脯因呼吸而前后剧烈起伏,终于听明白许清衍到底在说什?么。
“你知道??”他几乎不能相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以为七岁小孩就没有记忆?很可惜,我都记得?。我记得?我爸去世前发生的每一件事,记得?我妈一遍一遍地对?我重?复我爸是怎么死的,我妈跳楼前留给我的遗书,我几乎倒背如流。”
许清衍扯开这么多年的面具,一字一句,极其平静。
“宁董事长,你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把我从孤儿院接走?。”
他甚至不再用“您”这个尊称。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为你和你的小儿子赎罪?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谁。”
老爷子脸色难看的紧:“你——你一直都知道?,你还留在宁家,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要一个真相。”许清衍是坦白的,他循循善诱着?,“我只想跟你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当年,是不是你为了保护你的小儿子,而把真相藏起来。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我要的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宁老爷子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感觉此刻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脖子被?许清衍掐在手里。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坐在自?己病床边。
“是,是我压下去的,那是我儿子,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
“那你的二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你的儿媳,孙女,都不是你的家人??”
“我已经失去了儿子儿媳,当然不能再失去一个。”
宁老爷子说完,也盯着?许清衍:“你要的答案我给你了,你父母的死是个意?外,与宁家其他人?无关。你要做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晚蓁。”
这个时候,他倒是像个疼爱孙女的爷爷:“她是无辜的,你不该这样?处心积虑接近她。”
提起宁晚蓁,许清衍唇角绷紧,似有什?么怒气在眼底积攒。
“我从来没有处心积虑接近她,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话。这么多年,一直伤害她的人?是你。你因为愧疚,把你的小儿子踢出宁氏,把整个宁氏交到晚蓁手上,你觉得?你是在对?她好?你只是换一种方式折磨她,让她活在你的谎言里。”
“现在她就躺在医院里,浑身是伤,就像当年我爸将她抱到我面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