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嘉那时候太小了,养父还是想让孩子去读正经书,他本人也不愿意去学道术,所以最后收徒的事不了了之,老道士留了个电话就走了。
之后那些年,他们常常联络,每年养父都会给老道士寄点特产,他始终记得对方提起过孩子未来的劫难,所以在濒死的时候,选择给他打电话。
救他自己是来不及了,但至少可以救救他的孩子。
牧民夫妻俩一生都没有别的孩子,只有秦嘉一个,要说死前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只有秦嘉。
秦嘉说到这里渐渐停住了。
这个故事其实也不长,但他说得很艰难,回忆几句就会停下来,再说几句又会停一会,才能继续下去。
天蒙蒙亮,乐瞳困意全无,咬着牙道:“不能报警吗?”
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们害死了人,警察不管吗??”
话问出来,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
“找不到证据。”
报警了,秦嘉当然报警了。
和乐瞳分开后,他第一时间回了老家,父母的尸体已经不在了。
藏民去世之后,要么天葬要么水葬,距离秦嘉养父母藏身隐居地不远处就有一个水葬台,旁边是汇入雅鲁藏布江的拉萨河,他们的尸体已经归于江河之中。
这还找得到什么证据?什么都留不下的。
问给父母办丧事的人,只知道他们活着的时候,尸体就被虫子啃噬得差不多了,从内脏往外冒出来的虫子几乎将他们的尸骨全都啃坏了。
万虫噬心。
那些虫子怎么驱赶都赶不走,拿了秦嘉的钱,帮忙照料他养父母的人怕再晚情况更糟糕,所以早早为他们举行了水葬,这也是秦嘉养父断气之前的愿望。
他太疼了,太累了,真的想解脱,身为藏民,对自己死后归属的愿望,就只是归天归水,哺育万物,不想再给孩子留下什么仇恨,让自己成为对方的弱点。
他们夫妻俩年纪大了,已经活得够本了,可孩子还小,不该被抹杀。
“祝巫族的人,擅长用虫用蛊。去医院也只会以为是寄生虫病,发现时已经治不好了。”
西藏是寄生虫病高发地,只是老两口的死状过于恐怖了一些。
祝巫族的虫降法又和苗族、泰国那种不太一样,很难找到证据。
尸体都没了,就更是无路可走。
最后秦嘉只能来到青城,在这里想办法。
天彻底亮起来,窗帘拉开,秦嘉看着外面,背对着她道:“说了这么多,都没让你睡好觉,抱歉。”
乐瞳心酸,眼睛也酸不拉几的,抿抿唇没说话。
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压抑的气氛,乐瞳拿起来一看,是明钰。
她愣了一下按下接听键,秦嘉恰好转过身来,男人的声音从话筒里透露出一些痕迹。
“乐瞳。”明钰一字一顿道,“你能联系到昨天的秦先生吧。”
乐瞳看看近在咫尺的人,问电话那头的人:“明总,你找他有事吗?”
明钰慢慢说:“你看微信就知道了。”
乐瞳把退到后台,打开微信,看到明钰发来的图片。
昨天被秦嘉修复的尖碑再次断裂。
更糟糕的是,尖碑最尖锐的那一段,刺穿了一个人的胸膛。
那人穿着道袍,被悬挂在尖碑之上,血顺着尖碑掉落下来,骇人无比。
赫然是昨天那位匆匆离开的大师。
作者有话说:
妹:不是,这家人有毒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扫把星。◎
这一幕诡异地和乐瞳第一次看到尖碑时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重合了。
当时她看不清悬挂在尖碑上的人脸, 现在能看清楚了。
中年道士眼睛瞪着,维持着惊恐的表情,身体应该是因为太疼了, 悬挂的姿势十分扭曲。
乐瞳浑身一颤,几乎以为自己和照片里的尸体对视了, 猛地扔了手机。
秦嘉准确地接住她的手机, 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微信里的照片, 没什么太激烈的情绪。
他还是站在窗边,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很快, 秦嘉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接通,是严科的电话。
卧室不大,哪怕手机没开外放,声音也能让乐瞳听到一些。
“你得去一趟了, 那边出事儿了,师父想着当年都出手了,还是管到底比较好, 毕竟咱们观底下还有定时炸弹呢。”
他后面又说了一句话,声音比较小,乐瞳没听清楚,有些着急。
秦嘉还是没有表情变化, 应了声很快挂掉电话, 跟乐瞳说:“你在家里休息,不用回复明钰, 我会去解决这件事。”
他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停下来说:“我帮你点外卖吧, 偶尔吃一顿没事。”
时间来不及,不然他会给她做完早餐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