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厨房不能用,阮家就在没砸破的那面院墙那边重新搭了个简易小灶台,顶上弄了个小棚子,看着格外的寒酸。
此时的阮婆子,就在灶台上做饭。
任怀不由的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阮婆子那伛偻的背和消瘦的模样,微微皱了一下眉。
没一会儿,屋子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一个人,拄着拐杖来到阮婆子身边问道,“娘,你动作快点!”
任怀讶异,这位就是路乡君的舅舅了吧?竟然真的被打断了腿。
阮婆子喏喏的应了声,开始往灶膛里塞柴火。
男人性子显然很是暴躁,见阮婆子不说话,转过身又回屋了。
只不过路过一旁的架子时,单脚站立,拿着拐杖将架子一把打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整天晒这些野菜,天天吃野菜,人都吃绿了。”
阮婆子赶紧站起身来,“别动气别动气,今天给你炒鸡蛋,野菜娘自己吃,你快回房休息。”
“做你的饭去。”
男人踩着地上的野菜回屋,看都不看阮婆子一眼。
阮婆子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蹲下身将野菜给捡了起来,重新搭在了架子上,随即继续回去做菜。
不大一会儿,一个妇人提着个篮子从外边进来,走到阮婆子身边骂骂咧咧,“娘,以后你衣服自己洗。一个月才换一次,都脏的洗不干净了。你下次能换得勤一点吗?”
阮婆子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衣服,“老大媳妇啊,娘就一身厚实点的棉衣了。前段时间太冷,我就只能穿那一身,我也没办法啊。”
“怎么的,怪我把你另外一身棉衣拆了给孩子做衣服了?你没办法,我就有办法了?孩子眼看着一天天的长大,裤子都勒脚脖子了,我能怎么办?要不是你得罪了路家那二丫头,我们家会过成这个样子吗?”
阮婆子当下哭哭啼啼起来,“好好好,都怪我,我去给那丫头下跪磕头,我去求求她。让她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都报复到我头上,放过你们,她要不愿意,我就捅自己两刀。”
老大媳妇撇了撇嘴,“你先能见到人家再说吧?”
门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吵,饭做好了没有?不吃都给我滚。”
阮婆子顿时不敢应声,老大媳妇冷哼了一声,自己去晾衣服去了。
等到饭做好,阮婆子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其他人都在堂屋里坐着吃,就她端了碗米汤和半碗野菜,缩在灶台后一边流泪一边艰难的往下咽。
任怀没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阮家村。
直至上了马车后,徐管事摇了摇头说道,“这也太惨了,说到底,那阮家婆子也没害人性命,路乡君回来了,她的那双弟妹在被卖走之前就曝光了。砸了人家房子断了舅舅的腿,也足够了吧。”
任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交代车夫,“去上石村。”
路乡君是个单纯的人
到了上石村,任怀用差不多的借口同样打听舒予的情况。
和阮家村不同,上石村的村民对舒予自然是交口称赞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村子里的路况都要比阮家村好不少。
舒予虽然不常出现在上石村,但她确实给村子里谋了福利。
就是吧,她招工的时候没有紧着自己村子招,尤其是前不久,听说她还提拔了阮家村的村民当了管事,上石村的人都没捞到什么便宜。
这让一些人免不了就有些酸溜溜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这些话他们肯定是不会当着外人说的。
毕竟将来路乡君的作坊还会扩大招工人数,他们要是乱说话,回头上石村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此任怀两人聊到舒予的时候,上石村的村民一个劲的称赞。
舒予的作坊因为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因,有一大半都是其他村子的。可路二柏不是啊,他那个施工队里有一半都是上石村的人。
于是他们就说路家父女对村里人好,招工都是优先他们的。
他们知恩图报,会回馈乡里。
去年因为他们,上石村大伙儿都过了个好年,日子也红火起来了。
任怀在这边呆了一会儿,几乎没有说路家坏话的。
等从上石村出来后,任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徐管事说,“这两个村子对路乡君的评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啊。”
“这说明什么?”
徐管事想了想,“说明路乡君这人十分感情用事,对她好的,她十倍还回去。对她不好的,她想也不想就报复回去。表少爷,这样的人想法简单,思虑不周,不考虑大局观和名声,注定做不成大买卖的。”
任怀笑着靠在马车上,他其实挺不赞同舒予将自己的亲人都提拔到自己的生意当中去的。
她让自己的堂兄去当作坊大管事,这做法实在不明智。
一个乡下长大,没有点经验的人担此重任,路记作坊将来的下场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