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价格跟国营饭店差不多,还不要票,从陈家明这儿买过月饼的人,便顺手买上了几个。
原先觉得卖馒头傻的摊贩,眼睁睁看着陈家明一兜一兜的卖,纳闷不已,蒸馒头能费多大功夫?
这谁家都能做啊!
他看着自己面前半晌卖的缓慢的竹篮,不免动起来心思。
◎白切鸡。◎
卖竹篮的叫张二牛, 上阳大队的人,认识陈家明也有两年了。
皆因他跟陈家明是一路人,不像朝哥那样自己有门路, 他们这些人都是拿到啥卖啥。
昨个儿上山摘了蘑菇、酸枣,就卖蘑菇酸枣,今天攒了十几个鸡蛋, 就卖鸡蛋, 实在不行捡点儿柴火来卖, 也能卖出去。
总之, 上工是不肯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黑市里还有不少。
但张二牛一直觉得陈家明是最幸运的那个,因为他跟认识贺永明。
贺永明在黑市也是出了名的人物, 他能弄到烟和油。
一般隔半个月弄一次, 拿过来没一会儿就背分完了。
张二牛是只能远远看着的那群人,他都想买,也都买不起。
从前陈家明也是这样, 哪怕跟贺永明关系好,也只能瞧着人家卖东西,插不上手。
但他昨天下午,亲眼看见陈家明跟贺永明站在一块儿, 手上还拿了盒牡丹牌的烟。
一盒要五毛钱!
听说中秋节还跟贺永明一起去省城了。
那可是省城!也不知道他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
张二牛摸了摸耳朵上夹着的烟卷, 这是他自己拾的别人抽完的烟头, 拆开挑了没烧完的烟丝重新卷成一支烟。
这味儿闻着都觉得销魂, 但他一直没舍得抽,而是夹在左耳,聊天的时候便拿下来跟人炫耀。
原本他觉得这就叫人满足, 可看见陈家明之后, 又有了新的野望。
同样都是追在人家屁股后面阿谀奉承的人, 陈家明能翻身,他凭啥不能?
月饼他婆娘是不会,可这馒头他家里隔三差五的做,能有什么难度?
张二牛看了眼陈家明摊子前围着的人,下定决心,收起竹篮回家去。
宋满冬已经将猪耳、猪头卤上,东坡肉小火炖着,腾出手开始宰鸡。
春玲的酒席只有猪肉一样,还多是肉片、肉沫,可胡唐两家办酒连罕见的牛肉都弄来了一块儿,鸡更是准备了足足五只。
堪称大手笔。
这远超于平均水准的宴席,叫宋满冬心里疑惑了一瞬,可她没有多想,还是将其归咎于是对婚宴的重视。
鸡要做三菜一汤。
半边鸡腿、鸡翅做白切鸡,半边剁块儿做做炒鸡,鸡胸肉拆了做手撕鸡,鸡架炖煮一小时,加菌菇豆腐青菜做汤。
至于鸡血、鸡杂,今天的菜单上是没安排的。
跟其他边角料一样,胡家婶子都叫他们自行安排,做完带走也行。
宋满冬手上处理着,间隙扫了眼老马的动作。
人老眼不花,手上稳准快,把鸡身上细小的绒毛都干干净净的,速度竟是比她还快。
宋满冬惊讶过后,没攀比速度。
差着几分钟也不妨事,但要是疏忽没做干净,就毁了她的名声。
不过心底对老马还是佩服的很。
五只鸡宰好,还要挑一挑,白切鸡对鸡的要求比较高,炒鸡则没有那么多要求,酱料下的足,肉本身的差异就微不足道了。
白切鸡是冷菜,鸡油不能太多,不然吃起来容易腻。
宋满冬很快挑好三只鸡,先给鸡身浇一遍热水,再放入热水里烫三次,最后一次才彻底浸入热水之中。
小火煮着,汤不能沸,煮上几分钟,就可以换到盆子里焖了。
宋满冬看了眼挂钟,记下时间转头,就见老马盯着她的焖鸡肉的盆子。
老马虽然瞧着她,手上也没闲着,锅里正煎着鸡肉,鸡皮朝下,煎的金黄,才用锅铲翻起来。
“我有位老朋友白切鸡做的很好吃,我说拿鸡直接煮味道也差不多,速度还快,反正没几个人吃的出来。但他一直坚持要先烫后焖才正宗。”
宋满冬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唠起来朋友的事,不过老马的手艺叫她佩服,便搭了话,“做菜是有很多捷径,但专业的厨子不能走,若是我们也想着省事,那厨道只会越来越没落。”
胡、唐两家人能吃出两种做法的白切鸡有所差异么?
宋满冬不觉得能。
这本事非老餮没有。
她想糊弄大可以糊弄过去,可正如对老马说的那样,她学会做菜以后,秉性的都是这种作风。
做菜可以变通但不可以偷懒,一旦走过捷径,尝到甜头,开始敷衍,那这好不容易学来的本事,也就离失去不远了。
“你这话听着也耳熟。”老马的声音里竟是带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