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棘手问题的时候也会皱眉。
生气的时候喜欢皱眉,怀疑的时候也喜欢皱眉。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大部分时候也看起来极为严肃。
但刚刚,霍无归的皱眉,是因为什么呢?
他是真的心疼了。
以至于说出“不管是上哪边”这样的话。
沉重的黑暗包裹着简沉,他趁着夜色想起纺织厂卢洋旧居的那个夜晚。
那个晚上,他以为自己和霍无归是站在一个阵营,没拿到搜查令却背着王局结伴出来偷偷搜查,谁知道霍无归早就算好了卢洋没有产权,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像个笑话。
霍无归这人就是那样,看起来行事果断,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极为死板,无论何种情况都从未行差踏错半点。
但此刻,霍无归奉行的程序正义和原则都去了呢……能让他说出“不管是上哪边”这样的话。
“如果我去了那边。”简沉在藤蔓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淋漓的汗稍稍止住了一些,脑子清爽了不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北桥分局的法医简沉,海沧市局副局长管弘深的儿子,跟着逃去缅甸的重犯,跑了。
“知道。”霍无归哑声应答,“如果你上去了,我会亲自写你的批捕申请书。”
他顿了顿,目光一点点扫过简沉清冷的眉和挂着汗珠的睫毛,一字一句道:“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活下去。”
简沉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他都给人一种支离却挪不开眼的吸引力。
他就用那样沉默却炽热的眼神看着霍无归。
“霍无归。”简沉瞳孔一点点缩紧,仿佛在那几秒里做下了什么决定,“拉我上去。”
听见这句,被简沉提溜着的绿毛顿时反抗起来:“去那头!傻逼你放开我!上这边不是等着去蹲大牢吗!我不去!”
简沉嘲讽地勾唇道:“没听上面那位说吗,就算我去对面,他也会亲手把我抓到。”
“我就知道你们不对劲!我算是看明白了!”绿毛绝望又暴躁地破口大骂,“臭条子!你们两个臭条子!”
“骂他一个就行了,别骂我,我可不是警察。”简沉嘴上看似还有心情开玩笑,拎着绿毛衣领的手却微微颤抖,“我数三二一,你跟我晃过去,不然我把你丢进下面的火里!霍无归!准备好拉我们上去!”
看了一眼谷底的熊熊火焰和十来米的落差,绿毛老老实实闭了嘴。
坐牢总比现在立刻去世好多了。
“好。”霍无归动了动唇,眼睛依旧直视邵烨,丝毫没有松懈。
与此同时,邵烨插在兜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如果不是霍无归眼力极好的话,根本无法看见。
“小心!”霍无归大吼。
与此同时,对面传来一声巨响
——砰!
子弹并没有朝着简沉射去,而是在摇晃中射向了绿毛的后肩。
若非摇晃,很可能这颗子弹会一击命中他的后脑。
“操——你——大——爷!”绿毛发出痛得撕心裂肺的嚎叫,疯了般挣扎起来。
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简沉闷哼一声,手臂在过度用力之后剧烈痉挛、颤抖,却始终没有放开蜷缩紧扣的手指。
被拎着的绿毛一眨眼,发觉视线变得血红,越发大声哭喊起来:“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疼死了老子了!操!”
完蛋了,视网膜都充血了,肯定是脑子里出血,要死了!绿毛绝望地想。
谁知道再一眨眼,朦胧的视线里,他终于发现,那血是一滴一滴,从自己头顶滴落的。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血已经从大颗大颗滚落,化作一条血线,几乎连贯地落在自己脸上。
那是简沉的血。
烧伤并未痊愈的右手已经血流成河。
“简沉!”霍无归怒吼,“上来!”
再不上来,简沉的手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夜风吹过山林,卷起下方的阵阵热浪,远处红□□光闪烁,警笛声响起。
支援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简沉抬起眸子,望向上方霍无归肃穆紧绷的面孔,目光决然。
霍无归瞬间意识到,简沉要保住绿毛的命——
霍无归是警察,无法越过国境线朝邵烨开枪,可邵烨本就是通缉犯,债多不压身。
一旦绿毛和简沉分开,就会立刻被邵烨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一枪毙命。
绿毛是嫌犯,也是重要的证人,能够证明邵烨和缅甸毒贩之间的联系,以及背后更多不为人知的关节。
绿毛不能死。
“简沉。”霍无归俯身朝裂谷伸出手,“还记得王局说过什么吗,优先保护同事的生命安全。”
简沉摇了摇头,鲜血成串成串落下,顺着绿毛的脸,又落进谷底的熊熊烈焰中。
大火炙烤着他的鲜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