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后,少年的声音响起:“对不起,老师你就当我吃不了这苦吧。”
霍无归的手放在门前,最终垂了下来,转身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霍队?”杨俭的声音猛然传来,将霍无归拉回现实,“这尸体的眼睛在发光!”
腐肉
“这惨绿荧火,如同最后的呼救。”
“眼睛?”霍无归顺着杨俭指的方向看去。
失去双臂的尸体静静躺在碎石滩上,身体泛着淡淡绿光。
杜晓天也跟着瞥了眼杨俭,疑惑道:“不是一直在发光吗,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反射神经坏了?”
“不是!”杨俭手忙脚乱地比划,“她的眼睛刚刚闪了一下蓝光!你们都没看到吗!”
霍无归偏过头,问技侦的摄像员:“你有拍到吗?”
“没有。”摄像员翻着相机,笃定道。
杨俭也只能作罢,蹲在尸体旁问简沉:“简法医,所以这光到底是鬼火还是冤魂啊?”
霍无归吩咐水警关掉照明。
下一秒,森森绿光就这样从尸体上浮现。
夏夜的江风轻柔和煦,两岸亮起万家灯火,虫鸣与蛙鸣织就一夜的甜梦。
而这块极为偏僻的碎石滩上,却有五个少女,燃尽了她们的生命,只余下这惨绿荧火,如同最后的呼救——
如果不是这一抹微光,恐怕等她们化作累累白骨,都不会有人发现。
简沉谨慎地摇了摇头:“不是鬼火,具体的需要化验,化学元素、特殊藻类等等都是诱因,也或许,和你说的一样,这是她们的冤魂。”
杜晓天立刻附和道:“对对,我也听说过,人的灵魂有三盏灯,这就是灯吧!”
霍无归打断他:“简沉,汇报尸体状况!”
“死者五人,均为年轻女性,尸体已部分石蜡化,头发自然脱落,颅骨部分露出,手部皮肤呈现手套样脱落,初步推断死亡约一个月。”简沉的嗅觉彻底麻木,不紧不慢、吐字清晰地说完了一长串。
霍无归不动声色地看了简沉一眼:“继续说。”
简沉点头:“尸体皮肤没有鸡皮样改变,口腔内没有水藻,目前来看没有入水后的生活反应,应该是死后抛尸。”
岸边,技侦也早已将周围排查了个底朝天,见霍无归上了防汛堤,刘彦昌一路小跑,冲过来汇报:“霍队,痕检汇报,现场没有血迹、脚印或其他明显和案件相关的证物,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时值盛夏,海沧雨水最多的时节。
尸体在江水中浸泡了一个月,碎石滩也被雨水冲刷了一个月,找到线索变得越发困难。
霍无归点头,俯身在尸体边,突然瞥见了什么,指了过去:“那是什么?”
某具尸体的裤子上挂着个毛绒钥匙扣,玩偶早就被污水泡得面目全非,但依稀能看出个轮廓。
年纪最小的赵襄灰白着脸,努力让视线聚焦在挂件上,避开和尸体对视,紧张道:“好像是……奶茶店送的鲨狗!五月份的隐藏款,超级难抽的!”
霍无归也不在意赵襄后面一串,挥了挥手:“去找死者衣服和随身物品,重点勘查有时间标记的特殊物品,技侦留意一个月来所有失踪记录,五个死者,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
赵襄点点头,抬头时不经意又瞥了尸体一眼,顿时一阵反胃,迅速回头,恍恍惚惚嗫嚅道:“霍队,简法医——额——你们怎么做到这么淡定,一点都不害怕的。”
小姑娘脸皮薄,说话的时候始终忍着呕吐欲,脸都快憋青了。
“见多了。”霍无归淡淡道。
赵襄欲哭无泪地看着简沉:“可简法医也大学刚毕业啊!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
简沉默然了半晌。
霍无归不知为何垂下眼,目光停留在简沉身上,似乎也在等他说些什么。
“我很怕。”简沉沙哑着嗓子,平静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但总得有人来做这件事。”
霍无归眉头微皱,还没开口,尖锐的警笛声再次响起。
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一辆派出所的老旧警车出现在防汛堤上,磨磨蹭蹭停在了霍无归涂装精良的机车边。
“我来了,我来了。”胖乎乎的中年人气喘吁吁地拉起警戒带,艰难地踩上勘探通行踏板,小心翼翼地捂着口鼻朝碎石滩走去。
杨俭颇有眼力见地冲上去搭了把手:“魏主任!不急不急,你走慢点。”
魏国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不今天是你们霍队他娘生日么,我寻思早点了事,让霍队好歹回去一趟。”
杨俭一愣:“阿姨生日不是上个月过了一次吗?怎么还来?”
“人家那是阳历,现在这是农历。”魏国挺着肚腩,振振有词。
不远处,已经去和刑警们了解情况的霍无归背对着碎石滩,不知是听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简沉垂着头,专心剥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