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知抿抿唇,看看路津,又看看程泊寒,“外公有事要跟我说是吗?”
程泊寒叹口气,跟路津说:“你先走吧,和外公说,我会处理好的。”
路津这才点点头,很快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程泊寒倒了一杯热蜂蜜水,又加了一片鲜柠檬,拿吸管搅了搅,凑到文乐知嘴边喂他喝。
文乐知别过脸,大有你不说实话我就抗拒喝水的意思。
“我去找你之前,还有个合同没签。事后我打过电话解释了,对方表示理解,毕竟谁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心情谈工作。”程泊寒很平淡地说,“外公多虑了,觉得我该亲自过去一趟才够诚意。”
文乐知当然不会相信事情这么简单,不然路津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外公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劝一劝程泊寒的。
“合同签了吗?”文乐知问。
程泊寒顿了顿,说:“再说吧。”
那就是没签了。
“阿威说,你去北边出差,忙了半个月,就是这个事情吧!现在没什么事了,既然外公担心,你就去一趟,不然我会觉得对不起外公。”文乐知说完,静了静,又说,“你这样我会有压力的。”
程泊寒眼眸垂下来,似乎很抗拒文乐知这种把你我分得清楚的态度。他没说话,沉默着,有些失落,又有点生气,总之情绪很复杂。
文乐知想了想,还有个问题没问,趁现在干脆一起问了。
“那个……赎金,你交了多少钱?”
“这些你不用管。”程泊寒说。
“怎么能不管呢?毕竟我是当事人啊!”
程泊寒冷着脸,问:“怎么?你打算和我aa吗?”
文乐知被噎了一句,不知道程泊寒又生的哪门子气。虽然姐姐表面上大骂程泊寒,说文乐知被绑架是受了程泊寒的累,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还真不是一个人的原因。现在纠结这些没什么意思,最重要的是人没事。所以文乐知还真是认真思考过,要把程泊寒的损失补上一半。
“还能追回来吗?”文乐知看了看程泊寒的脸色,小声问。
“一打进去就被划走了,去了黑市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基本没希望。”程泊寒说。
这笔钱打过去,他就没打算追回来。就算数额巨大,也没文乐知一根头发重要。
他说了一个数字——就算他不说,文乐知也会知道,警方已经立案,这个数字又不是秘密——然后生怕文乐知再说出什么要补偿的话来,立刻说,“你不用算,离婚财产还没算清楚呢,现在又多了这一笔,你要是非加进去,还得多算半年。”
这几句话说出来,文乐知也有点生气了。他永远都和程泊寒讲不通,干脆躺下蒙上被子睡觉。
最初的恶
过了好一会儿,文乐知听见被子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在扯他的被子,往下拉。
他把被子掀开,瞪着程泊寒。
“干什么!”文乐知说完这句话,就发现程泊寒不对劲。
他坐在床前,距离文乐知很近,两只膝盖抵在床沿上,搭在上面的右手一直在发抖。文乐知看了一眼,很轻地凝起眉头。程泊寒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越想冷静越冷静不下来,只好用左手握住右手,两手交叠放在膝上,好像很不喜欢自己在人前失控的样子。
“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只知道不能停,不管做什么,不能停。怕晚一分钟,哪怕一秒钟,你也熬不过去。”程泊寒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文乐知慢慢坐起来,和程泊寒面对面。然后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很郑重地说“对不起”。
这是出事以来,程泊寒第一次说起他的切身体会——之前怕刺激文乐知,程泊寒自己也有点回避那一幕,所以两人从未提过——这声对不起,他早就想说,但一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仿佛说了,很多事情就得拿到明面上了。
文乐知听懂了。
不是没保护好你、让你吃了很多苦的对不起,也不是在失控和疯狂嫉妒之下对你做了那样不好的事的对不起,而是回到最初,强行把你的人生改变,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把你困在身边的对不起。
因为有了最初的恶,才有了后来多米诺骨牌一样的伤害。
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那种失控的恐惧,文乐知的安危不在掌控的恐惧,有别的什么人可以肆意对待他的恐惧,只有重复了一遍别人做了和自己一样的事,程泊寒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行为是多么恶劣,意识到带给文乐知的那份伤害是如此真实。
仅仅两天,文乐知脸上已经一点肉都没了。娇憨不见了,世俗间所有的漂亮却仍集中在他身上,愈发凸显起来。文乐知的好看有些雌雄莫辨,和性别无关。
程泊寒看着他,移不开眼,觉得自己像个守着绝世宝藏的变态,又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这份“变态”,让文乐知吃尽了苦头。
文乐知被他盯得不舒服,轻轻挪了挪身子。他害怕归害怕,但被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