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和程源消停了一段时间,也仅是一段时间。后来,程泊寒上了同一所私立初中,因为那两人年龄略大,比程泊寒高了两届。
保镖再怎么样,也没法跟到学校里,于是那两人又纠结几个同学堵程泊寒:扔课本、吐口水、推搡着说些难听的话,虽然不敢做得太过分,但每天都要来找点茬才行。
程泊寒似乎不会反抗,被欺负了也只是冷着眼看人。久而久之,程曜和程源便放松了警惕。直到在一次学校运动会上,程泊寒将落单的程曜拖进厕所。
相比于程泊寒的报复性反击,程曜和程源做的那些才真的是小孩子打闹。
程曜像是第一次认识程泊寒,还不及他高的男生锁了男厕的门,拿棍子将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然后冷静地拆了网球拍手胶,一圈一圈缠在了程曜脖子上。
程曜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恐惧过,濒死的感觉让他想吐,每分每秒都无限延长,他毫不怀疑眼前一直冷静着做这些事的程泊寒会杀了他。
他在光怪陆离的幻影和喷涌而出的鼻血中,清晰捕捉到程泊寒裂开嘴角,给了他一个笑,随后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万里孤舟
程曜再醒来还是在厕所,被浇了一身凉水。
程泊寒坐在地上,两腿盘在一起,手撑着下巴,身旁扔着一团球拍手胶,看人的眼神像看一团破烂。
在程曜剧烈的咳嗽和哭嚎中,程泊寒说:“去告诉所有人吧,就说我要杀了你。如果有人信,我就试试别的方法,看能不能拉长你的濒死体验。”
他说完站起来,低着头看程曜,把手中那副坏了的网球拍扔到程曜身上,很平静地说:“我买了几十副球拍,在地下室里放着,真可惜,一副只能用一次。”
自那之后,程曜躲了程泊寒很长时间。他不敢告诉别人这件事,但提醒程源,程泊寒没感情,不怕死,以前都是装的,很可惜程源不信。
程源是最喜欢骂程泊寒野种的: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根本不是正经程家人,也不配和程家沾上关系。这话一听就不会出自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之口,背后是谁教的,不难猜测。
春天,花园里大片小雏菊开得灿烂。程秉烛很喜欢这种花,家里花匠在很多角落里种了各种颜色和品种的雏菊。
程泊寒陪着外公在廊下赏花,说:“外公,我去摘几朵插到花瓶里吧。你想要什么颜色,绿色的好吗?生机勃勃。”
程秉烛便说好。
绿色小雏菊比较少,程泊寒走远了点,才摘满一捧。程源在花园里逗猫,抬头看见程泊寒抱着花走过来,忍不住上前奚落几句。
程泊寒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不太舒服,将一大束花塞给程源:“外公想摘绿色小雏菊插花,我已经摘好了,你拿给他吧。”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程源很不耐烦。
“我肚子不太舒服,要回房间一趟。”程泊寒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急急忙忙往回跑。
程源“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程秉烛喜欢雏菊,家里人都知道。他倒是可以卖个好,去讨一讨爷爷欢心。最近妈妈老是教育他,要多和爷爷亲近,别到头来让那个野种占了程家便宜。
看着程源抱着花跑过来,程秉烛皱了皱眉,问:“泊寒呢 ?”
“他啊,说是肚子疼,偷懒回房间了。爷爷,我摘了很多雏菊,喜欢吗?”程源凑过来,说,“绿色雏菊最好看了。”
程秉烛一愣,看向了程源手里那一大捧红艳艳的花。
三天后,程家发生了一件秘而不宣的大事:程源和他妈妈一起,搬出了程家,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又过了很久,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程家的小孙子程源,不是程家的种,是他妈妈和程俞的助理出轨生的。那助理是个色盲,程源也是。这件事被程俞的老婆隐藏了很多年,但无意中被程秉烛发现,起了疑心,这才派人去查。
至于程俞,无能且窝囊的性格本就不讨程秉烛欢心,而且因为早些年玩得过分,导致不能再生育,很快就被下放到国外的一个分公司,很少回元洲了。
这几件事之后,程秉烛便彻底做了决定,通达将来的接班人是程泊寒。
他把程泊寒叫到自己书房,跟这个15岁的少年说:“时间线可以拉长,沉得住气是对的。但要记住,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周全,不要留下把柄。”
原来程秉烛都知道。
在花园里被围殴完全不反抗,就是要看看外公的态度,到底是孙子还是外孙分量更重;学校走廊的摄像头是坏的,但有学生中途回来看到过程泊寒去了厕所;小雏菊也是程泊寒故意摘的红色……
“我知道你挺恨我的,如果不是我,你爸爸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你妈妈也不会死,而你也不用在这个大宅子里过这样的日子。”程秉烛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少笑的孩子,“可是泊寒,你得知道,路有时候不是我们能选择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条路上尽量走得稳当一点,长久一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