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事不是秘密,文乐知从小到大听说过不少,这种大家族,哪个不是烂摊子和秘辛一大堆。
这些年过去了,程曜也没长什么本事,倒是纨绔子弟的那些做派愈发精益求精。对着文乐知漫不经心的反应顿时怒从心起,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先挑衅的那一方。
“别那么得意,将来有你受的。”程曜恶狠狠地说了一声。
文乐知眨眨眼,好像听不懂:“我没得意啊,虽然泊寒哥对我很好,我家的钱也花不完,我年龄这么小就被业内预测有能力成为古文字专业人才,但我真的没得意。”他顿了顿,又十分认真地说,“程曜哥,将来有我受的,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我问问外公吧!”
他是怕程泊寒,但不代表他也怕这些阿猫阿狗。程曜这种没脑子的公子哥,文乐知还不放在眼里。
“你!”程曜一天到晚被人追捧,哪里听过这些,几句话噎得他不上不下,忍不住冷笑一声,“原来清风霁月的文小少爷,这么伶牙俐齿。”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扔出一句十分恶劣不堪的话,“不知道被程泊寒艹的时候,是不是还这么嘴硬!”
文乐知到底年轻,脸色蓦地涨红了,他用力抓了抓沙发,发冷的眼神盯着程曜,突然神色一变,视线转向程曜身后。
当程泊寒两步走过来,一只手捏住程曜脖子的时候,文乐知便知道,最后那句话他听到了。
人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客厅和餐厅隔着一条长廊和几步台阶,备餐的佣人进进出出,偶尔会小声交谈,但程泊寒提着程曜的肩膀把他摔到台阶上时,偌大的房间内霎时就不见了人影。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程泊寒双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程曜的下巴被卸了。
文乐知跟着站起来,紧走两步,停在两人不远处,不敢再上前。程曜呜呜叫着,眼泪口水和鼻涕流了一脸,程泊寒嫌脏,甩了甩手,站起来低着头看躺在地上打滚的人。
文乐知看不到程泊寒的脸,但还是遍身起了寒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楼上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程秉烛和程中往下走,眼看就要走到楼梯口。文乐知急得不行,上前一步抓住程泊寒衣袖,用力扯了扯。
程泊寒回头看他,眼中寒冰刺骨尚未收起,文乐知猛地后退一步,惊惶一闪而过。
大概是文乐知眼中的恐惧太明显,程泊寒顿了顿,硬生生挤出个笑来,然后蹲下去,在楼上的脚步声和程中“怎么了”的疑问声中,捏住程曜的下巴,不慌不忙给安了回去。
然后拿程曜的衣服擦擦手,回头看着震惊的程秉烛和程中,说:“表哥不小心摔了一跤,下巴磕了。”
程曜刚被接好下巴,话说不利索,满脸涨红着要爬起来,怒火冲天地指着程泊寒呜呜乱叫。
程泊寒看着他:“这么着急干什么?以后走路看台阶。”
说罢转身去揽了揽文乐知的肩,回头跟程秉烛柔声说:“外公,舅舅,开饭吧。”
最后饭桌上只剩下程秉烛、程泊寒和文乐知三人。程中一句话没说,铁青着脸拉着儿子走了,程秉烛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和平常一样招呼文乐知吃饭。让厨房把炖得软烂的一锅佛跳墙端上来,督促文乐知多吃一点。仿佛饭前那一幕恶劣的冲突不存在。
文乐知一顿饭吃得不怎么踏实,他虽然见惯了豪门血亲之间的倾轧,但没想到程泊寒这么不顾及程中的颜面,更没想到程中敢怒不敢言,以及程秉烛视若不见的态度。
程家比传闻中水深得多。
一顿饭吃完,趁着文乐知去卫生间,程秉烛脸色沉了沉,放下手中的茶杯。
程泊寒拿纸巾擦擦嘴,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姿态。
“不管他让你多么生气,以后也要注意分寸。”程秉烛说,“你刚才吓到乐知了。”
“知道了,外公。”
“还有,到底你舅舅也在,你要动手也别当着人家老子的面儿。现在通达是你说了算,没人管得了你,但你要知道,做人凡事要留一线,少树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既然结婚了,就要考虑文乐知的安全。”
程秉烛看着自己最得意的继承人,语气放缓了些:“你这个婚是怎么得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可能过不了多久,别人心里也清楚,你早做准备,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我知道。”程泊寒说。
“你从小到大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可人心不能太过算计。”程秉烛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心疼程泊寒多一些,“我不想看你以后后悔。”
“他人在我身边就可以了。”程泊寒面色平静地说,“其他的,再说吧。”
“心在你身上,人才永远走不了。”程秉烛说。
程泊寒看着茶杯里浮起的绿茶,没再接话。
时间还早,但程秉烛年龄大了,不到八点就回房间休息了。老爷子一走,佣人也早早收拾妥当,各自回了房间,大宅里便安静下来。
程泊寒回自己卧室的时候,文乐知正踮着脚看书柜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