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天气?氛挺好的,他把干柴劈完,码整齐,已经出了点?汗,南北给他拧把手巾擦脸,她?小时候,经常给他擦汗的,这么近距离一看,日头照着,皮肤上的纹路都特别清晰:
三哥老?了。
不是老?人?的老?,是过了最青春的年纪,自然而然,无法?抗拒的下坡路,尽管章望生看起来依旧年富力强,但三十多岁,怎么也不会跟二十来岁一样的。
他二十来岁的样子,想?起来就叫人?难受。
南北把眼泪憋回去:“三哥。”
章望生“哎”了一声,她?笑笑:“太阳真好,今天真暖和,等你头发再长?长?了,我?给你理发吧。”
章望生摸摸脑袋,也在笑:“你会吗?”
南北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买套工具就成?了。”她?好像有点?忸怩,跟他提起件事,“我?给爸爸买了块手表,他没能戴就走了,我?想?着放那也浪费,你要是不忌讳,就送给你,美?国买的,质量特别好,就是可能款式更适合爸爸。我?倒是想?过,要么再给你买,这块给六叔,可六叔跟那块表又不太搭,我?没瞧不起六叔的意?思。”
章望生笑道:“那就给六叔吧,他一辈子也没见过美?国表,你再给我?买。”
南北说:“你舍得啊?那表很贵的。”
章望生这个人?没什么物欲,他一块旧手表戴好些年了,大哥给了他新的,他觉得用不到,又叫大哥拿走。
“你要是舍不得,那我?就戴。”
南北说:“你也太小看我?了,钱我?还能挣,这块表要是能叫六叔高兴,我?乐得送他。你都舍得,我?没什么舍得不舍得。”
春天的太阳真是太好了,一不留神的功夫,就把今天的月槐树啊,麦苗啊,都又照绿了一遍,章望生心?里很静了,他觉得,应该跟她?好好说说话,谈谈心?。
“咱们说会儿?话吧。”
章望生一开口,南北心?里是有预感的,院子里冒出根蒲公?英,开着黄花,就在脚跟前,搔着她?的裤腿。
“你要说什么,我?晓得。”
章望生说:“也许你晓得,有些话搁我?心?里很久了,我?没跟人?说过,也无人?可说。你现在是大人?了,又留过学,肯定通晓的东西比我?多,我?说这些,不是叫你体谅,或者别的什么,单纯就是想?跟你说说,你小时候,什么都跟我?说,我?总觉得你小孩子,所以有些话不好跟你说,今天不一样了。”
南北低头:“三哥,我?听着呢。”
章望生抚了抚她?的脸蛋:“咱们别弄得这么苦大仇深,跟要开□□会的呢。”
南北真是好些年没听这样的字眼了,她?鼻子一酸。
章望生说:“这么些年,你一直怨我?,我?是清楚的。你一定觉得我?放弃了你,我?那时境遇很坏,灰心?得很,不晓得明天在哪里,也许一辈子就那样了,你不一样,你那时才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就算你念不成?书,我?也想?的是,给你找个好人?家,清清白白的,不像我?,除了要认罪背负罪名,一无所有。你一直说要嫁给我?,我?没当真,因为你年纪太小了,我?总以为,你长?大了未必那么想?,就算还那么想?,我?也不能因为私欲耽误你,我?比你大好些,早你一步能思考些更深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叫你跟着我?过没盼头的日子,你出嫁前,我?会想?尽办法?疼你,爱你,给你我?能给的。等你出嫁了,我?就是你娘家人?,有人?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南北眼泪直打转:“可你娶了邢梦鱼,你既然灰心?,觉得自己境遇不好,为什么就能娶邢梦鱼呢?你不怕拖累人?家吗?”
章望生惘然道:“因为她?已经到人?生谷底了,不能再往下了,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比她?现状好。我?这些年,也想?过,要是邢梦鱼的事发生在这会儿?,也许还有别的路能走,人?活着,总要受当时环境的局限。我?娶她?,也不像你想?的那样高尚,你要是晓得另一层原因,就会发现,我?这人?也许不值得你那么喜欢,我?也有卑劣龌龊的一面。”
南北摇头:“你就是最好的。”
章望生像是有些难堪了:“我?那时对你,有了些不该有的念头,我?一直把你当最亲的小妹看,什么时候变的我?也记不清了。你还没成?年,我?不一样,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不能放任自己犯错,明明晓得你心?性还没完全长?大成?熟,还要跟你发生点?什么,那样的话,我?还是人?吗?”
南北呆了一会儿?,她?忍住眼泪:“那会儿?都是七五年了,明天已经不远了,你要是坚持等我?,就没有后来的事了。你这个人?,就是不够有信心?,你不信我?,你总把我?当小孩儿?。”
章望生看着头顶的枝杈,无力说道:“事情不是这么评判的,你现在这样想?,用的是后来的眼光,晓得还有一年,就要恢复高考,时局就变了。可活在当时的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