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聪明的后生。
马老六在一旁帮腔,章望生对学门手艺不排斥,但公?社里都在传他跟马兰,说马书记相中他做女婿,都是外人传,当事人没任何明确表示,马兰好像也开始有?意避着?他,不上门了?,这叫他尴尬,心里也不大痛快,因此,他在犹豫是否接受。
天越来越热,时不时下雷阵雨,一下雨,刘芳芳就换上布拉吉,这裙子是她姐姐的,碎花样?式,收腰,五十年代很时兴,乡下却很少见。平时干活穿不到,也就雨天穿穿,刘芳芳穿着?布拉吉,捧着?小说,很有?女知识青年的感觉。知青这院子好存雨水,章望生便?推了?些碎石头,帮忙铺路。
“章会计,太麻烦你了?!”李崎跟他熟了?,天天“章会计章会计”地开玩笑。
“章会计,我想请问哪里来借到缝纫机?”刘芳芳穿着?连衣裙,特别?苗条,她有?很明显的城市姑娘气质。
章望生觉得她这裙子很美丽,告诉她:“雪莲姐家有?。”
刘芳芳问:“是那个眼睛很大的女同志吗?”
章望生点?点?头,刘芳芳表情有?些奇怪:“上工时,我听几个女的在说她,说她是个破鞋,什么是破鞋?”她还真不懂这个,没听过?。
章望生心里咯噔一阵,说:“雪莲姐不是那样?的人。”
刘芳芳对破鞋是个什么意思?,随口一问,没什么心情深究。李崎听见两人说话,过?来插嘴:“这也太无聊了?,总不能因为雪莲同志给王巍补了?次褂子就这样?造谣。”
他嘴里的王巍,是另个男知青,上回干活□□岔线可把个大小伙子难为死了?,特别?丢人,是雪莲招呼他可以脱下来帮忙走?线,能走?得原模原样?。公?社的劳力们在旁边看着?,眼馋肚瘪,都说雪莲肯定是看上城里男人了?,要不,怎么不见她给旁的男人补□□?
说着?说着?,再想她平日种种,跟男人说话都不晓得避讳,那铁定是破鞋了?。妇女们说起这事,想到凤芝,说她不如凤芝安分,这一比,凤芝又成好女人了?。
章望生对这些事情感到厌烦,没说什么,李崎趁他帮忙这个机会,跟刘芳芳说章望生想借本书看看,就这样?,他借到了?《战争与和平》。
有?了?书,他便?换了?个人,再也不用去想任何事,悲伤的,痛苦的,烦心的,饥饿,劳累……他完全可以在书里过?一种心灵的生活,把他和外面隔绝开。
匆匆吃了?晚饭,章望生把南北喊过?来,两人一起看书。南北很急,她拿过?来想找到那句“我爱你”,她认为,芳芳姐说的那句,一定在书里的某一处,她非常想知道,“我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望生见她乱翻,说:“从头看,你干什么呢?”
书很厚,封面印着?个长胡子老头,想必就是托尔斯泰,南北叹口气,说:“那就从头看吧。”
没看一会儿,南北小声抱怨:“好多人啊,这些名字真奇怪,我都记不住。”
章望生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说:“不怕,咱们弄几张卡片,把出?场的人物一个个列出?来,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慢慢就不觉得乱了?。”
这件事,带给两人极大的挑战和乐趣,完全出?自于脑力劳动?的愉悦。南北在一旁裁纸片,裁的大小一样?,整整齐齐,章望生拿着?笔,记下人名。
“莫特玛子爵是个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青年。”南北念出?这句,抿嘴笑看着?章望生,她觉得三哥就是这样?的,但很快,她被“热气腾腾的煎牛排”吸引,她吃惊于书里的人能吃煎牛排。
不过?她的思?绪最终落在这样?一句上:一件绣有?常春藤和青苔花样?的白舞服……她那雪白的肩膀、油亮的头发和贵重的钻石……
南北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美丽,她羡慕得不得了?,有?点?躁动?,自己这穿的什么呀,她想打扮起来,可她见过?最美丽的东西要数芳芳姐的布拉吉了?。
她连一条布拉吉都没有?。
“三哥,为什么海伦可以穿得这么漂亮?”南北喃喃问道。
章望生没怎么留意人物的穿着?打扮,他一个字一个字读那些对话,试图理解,试图思?考,他的手指一直紧贴着?字,不曾离开。
“因为她是贵族。”
“我们城里有?贵族吗?”
“没有?,咱们没有?贵族,大家都是一样?的。”
南北说:“瞎话哩,干部开会能吃烙馍卷青椒鸡蛋,社员捞不着?,这叫一样?吗?”
章望生无言以对,人跟人是不可能一样?的,他也想过?这个问题,那种所?有?人都吃得饱穿得暖,幸福宁静的日子,到底在哪里,不晓得。
“这话在家里说,出?去别?讲。”
“我明白的。”
南北摩挲着?插图,爱死那样?蓬蓬的大裙子了?,章望生拿起笔,照着?插图,给她画了?个裙子,她爱得不行?,亲了?又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