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孩子嘴馋是难免的。
“早起我见嫂子摘了四个西瓜呀!”
凤芝说:“有两个送说书队了。”
南北哦了声:“辣椒也是给说书队的吗?”
凤芝点点头,她一大清早摘了点辣椒大葱,合着两个西瓜,给李豁子他们送去了。李豁子不好意思拿,凤芝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估摸公社能给点干粮,这辣椒大葱改改味儿吧。
李豁子说闺女你真是厚道呐,凤芝直笑,哎呦,我不是闺女,我结过婚了。
这么一听,李豁子从褡裢里摸出木头刻的小鸟,对嘴吹可响快了。李豁子说这个给你娃娃,凤芝有点脸红,说还没娃娃呢。李豁子说,那不打紧,总会有的,给娃娃留着。
凤芝一上半天都在生产队挖河,晌午回来做饭,又给南北切西瓜,这才得空想起这个小鸟,给了南北。
南北得了新玩具,神气得很,一直吹一直吹,也不嫌晒跑出去炫耀一圈,小孩儿都觉得新鲜,想摸一摸。南北嘴巴一撅,歪着脑袋抱在胸前:“你别给摸坏了!”
“就摸一下,不能坏的。”小孩儿们七嘴八舌挤在一起,眼巴巴看着。
南北想了想,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答应了:“那就摸一下,你们小心点儿。”
小孩儿们轮流摸,摸完了哪里够,还想吹一吹,能吹出南北那样响的动静多有意思啊。南北死活不肯了,说:“你们又不刷牙,嘴巴臭,把我的小鸟都弄臭了。”
可大家又开始求她,也不晓得刷牙是干什么的,只想吹小鸟。
南北被缠的烦了,说:“算啦算啦,你们一人吹一下,回去我再洗洗。”
平时,马老六的小儿子八福跟她玩儿得最好,她就打八福开始,叫人排队。
等小孩儿摸完吹完,对这小鸟兴致缺缺了,南北发现大树下头有个小男孩一直没往跟前来,她认出是孙婆婆家的外孙冯长庚,冯长庚比她大一岁,就跟着孙婆婆,不晓得父母在哪里。
“冯长庚,你想不想摸?”南北喊他。
冯长庚这小孩自尊心强的很,天天没啥表情,看着跟人都欠他工分似的。
“不想。”他没啥表情地看着南北。
南北笑了,眼睛看着八福说:“你们看冯长庚傲的吧,还不想,冯长庚,你不想你在那老看我们做什么?你就是想!”
八福跟着说:“你想!”
冯长庚露出个不屑的表情,扭头就走,这下气坏了南北,冯长庚居然不稀罕她的小鸟!
她气冲冲带着小鸟回家,一直到晚上,凤芝开始做饭,南北才把小鸟丢一旁,看嫂子拿青椒炒瓜皮,又用辣子炸油浇在切成细丝的葱段上,别提多香了。吃肉是件难事,凤芝就想法子把饭菜弄的有味道些,她在烙馍,鏊子烧得滚烫,南北帮忙拿着擀面棍翻馍,火烤着脸,一会儿汗透透的。
章望生不让她帮忙,她确实想溜号,可一天没见三哥她想他,想把今天的事情高兴的不高兴的再给三哥讲一遍,因此,两人蹲那一起帮凤芝翻馍。
“冯长庚可傲了,明明想摸我的小鸟,还装不想。”
凤芝听见了,说:“那孩子爸爸好像在县城,家里有些变故,才住姥姥家的,不太爱说话。”
南北在凤芝跟前也不怎么拘束了:“他都不跟我们一起玩儿,老耷拉着脸,我们都不喜欢他。”
凤芝劝道:“别呀,他就是不爱说话,你们小孩儿在一块儿玩儿多好。”
南北嘻嘻笑,一身黏黏的往章望生身上蹭:“等放暑假了,三哥就能天天跟我玩儿了。”
章望生暑假要温书,要放羊,要割草,像半大不大的牛犊子那样忙活。他像是没听见南北说话,没搭腔。
南北又喊他:“三哥!”
章望生有心事,今天学校里来了几个干部,找二哥谈话,不光找了二哥,还找了一个从城里借调过来的英文老师,那老师也会俄文。老师们平时上课,课下也不闲着,种菜挑粪,什么都做。
章望生想不出有什么事要找二哥,但莫名的,心里就是紧张,兄弟俩回来的路上,他问二哥,二哥只说没事。章望潮这人虽年轻,可看起来永远平平和和的,不会跟人红脸。
烙馍卷葱可真好吃,南北正咬的香,有干部来了。一个妇女,一个李大成,妇女干部是外边来的,打着手电筒。
“呦,这晚上还弄两个菜呢,章望潮,你们家这生活水平可真不赖。”妇女干部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把桌上的饭菜和人统统照了一遍。
章望潮两口子早站起来了,筷子搁下,招呼两人。
李大成说:“章望潮,这是刘主任,来了解了解情况。”
章望生拽了南北一下,南北机灵,把嘴一抹也跟着站起来,她是小孩子,轮不到她说话的。
“刘主任吃了吗?”凤芝赶紧问,刘主任一笑,说吃过了,说完就在章家到处看,章望潮两口子在后头跟着。
“你家这房子石头的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