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嘈杂, 灯笼晃亮。
仆从端了热水进来,说:“幸亏我们来得早, 这会儿来了好多人。”
阮何适擦了脸:“也是回京去的?”
仆从道:“那倒不是, 是往邺城、云州去的,洵王府的人手,说是洵王妃单准备出来的赈灾物什。看起来可不少, 驿站都容不下了, 那位王妃倒很是悯人的, 不止往官处也捐了善银,私底下也另有善心。”
阮何适听罢,点点头,打发了仆从去后,他才关好门,松了松里外衣裳,自歇息去了,翌日天亮,又再度启程。
而送走了赈灾队伍的沈云西,正在新收拾出来的靖王府,帮废太子元域,现靖王和靖王妃姜百谊处理挪宫事宜。
本来这事儿轮不到她干的,但没办法,元域和姜百谊来殷皇后的正阳宫请辞时,庆明帝也在,这老皇帝见底下的儿子儿媳,一个消瘦苍白,一个虚疲颓倦,很不顶事的样子,眉头一皱,就指了沈云西,让她来搭把手。
沈云西严重怀疑庆明帝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来招恨的。
毕竟元域这一家里多的是人,根本就用不上她。但皇帝有命,又不得不来。
沈云西面无表情地坐在右侧位,一旁的元域,眼覆阴冷。
男人致命的打击,让元域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身边每日都有阴凉冰渗的鬼气立体环绕,就跟一头想吞人的恶鬼一样,性子越发暴戾。
原东宫,现靖王府的下人连同侧妃们,近些日子无不战战兢兢。
沈云西端坐,两手交在身前,两眼放在对面桌上的果碟上,然后由一点发散,渐渐放空。
想回家,啊好想回家吃饭,今天跟厨房说好了要吃烤全羊的,这会儿应该烤得差不多了。
还有母后交给她的宫规作业还没抄完,不想写,不想写,一点也不想写。
她思绪飘得老远,那样子木愣愣的,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跟泥人儿木头没个相差。
杀人一样的眼神不起作用,反倒把自己眼睛盯得抽筋了的元域,想到辞官后跑得没影儿的姜丞相,心头的杀意、恨意,是怎么都止不住。
姜丞相,他的老岳父,他儿子未来的助力,他东山再起的希望,他没了!
沈朝朝!
就是这个女人又闹出来的事!肯定就是她写的那什么以子换女的话本子闹的,最近就这么一件大事是和姜家相关的,要不然根本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
元域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得知姜丞相辞官时的心情。
他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这他娘的,老大的一个丞相,突然就没了,魔幻了是吧。
“为当初那点事,你就这么恨我吗?”元域冷声道。
“……”
元域呵呵地脸皮子一抽:“先是我外祖,又是我岳父,每一桩都和你逃不了干系,你还真是恨我入骨啊。由爱生恨,看来当年你还真是爱惨了我啊。”
“……”
半天没收到反应的元域,就像唱了一出尴尬的独角戏,躁怒地摔了茶杯:“你他妈哑巴了?!”
沈云西轻啊了一声,又呆了好一下,才缓慢地把视线放到了元域身上,不认同地认真说:“大皇兄,我没有哑巴,只是不想和你说话。不能你自己残了,就见不得别人好啊。你这心理很有问题。”
又对季六月言说:“回头帮大皇兄请位太医来,这是病,得治,不能讳疾忌医。”
季六月忙答道:“是,属下过会儿就去安排。”
“沈云西!!”
元域拍桌而起。
沈云西:“啊。”
元域:“你……”
沈云西算算时候差不多了,起身来,掉头就走。
元域在中堂气鼓气胀,脑门儿生火,阴着脸一甩袖,往后院去了。
沈云西坐上马车,自回府去,到了王府,看着那一本厚厚的皇城宫规,她耷拉下眉头。
说起来这还是姜百谊踹元域惹的祸,姜百谊敢如此妄为,不将礼法放在眼里,庆明帝觉得很有必要将整个皇庭上上下下都好生调训一番,满宫上下,除了殷皇后这一位,底下的其他嫔妃皇子公主王妃,全都照抄宫规十遍,这个宫规,可不是单指后宫,还包括皇城宫城在内的所有地界,又细又多。
离截止日期还差一天,她还有不少没写完。
算了,反正还有一天多呢,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端上来的烤全羊外皮金黄,边角微带焦色,隔得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香气,配上凉拌豆芽和小咸菜,并三两碟炒素菜。
这不是一个人的分量,沈云西把宫规抛到脑后,和季六竹珍她们分了,美美吃了一顿。
饭后喝了一碗奶茶,歇了会儿消食,正要去书案边,就见荷珠兴奋地来报说:“小姐,出事儿了,靖王府出事了!”
沈云西刚提起来的笔又搁下了,怪道:“怎么了?”上午她走时不都还好好的吗?
“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