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央城外的陆氏驻军。果不其然,陆从渊是在意的,那便证明她拿准了他最怕的东西,并且亲手扼住了要害。
元蘅坦然地看向她:“没错。”
陆从渊冷笑:“你现在胆子也是够大。燕云军岂可擅自离开衍州?你如此行事,是要……谋反么?”
元蘅反唇相讥:“不敢。这些小事与陆大人做下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燕云军不能擅自离开衍州,那哪一条律法写了,陆氏之兵就可以驻扎在燕宁府外呢?还是说,你陆从渊做事,可以枉顾律法?”
“元蘅,你时至今日还认不清时事么?如今的启都,你与我论律法?”
陆从渊向来自视甚高,遇上元蘅之后的确是吃过几次亏。而当下却截然不同了,他不认为元蘅有与他谈判的资格。
酒再度被煮烫。
四溢的酒香将这间小阁楼包裹缠绕。元蘅轻叹一声,唇角的笑意不明意味:“挺有趣的,你若是真的如此觉得,就不会与我提起燕宁府的驻军。你想要控制燕宁,从而得到军粮的持久供应,却没想到被我抢先了一步,你该要恨死了罢?”
元蘅站起身,走近陆从渊:“今日,是你不配与我谈论。我今日特意来寻你,无他,只是想找你要个解药,和公道。”
“解药?”
元蘅收了面上的笑,双眸如被寒冰浸过,启齿:“你的好弟弟,闹了我安远侯府,这还不够,竟逼迫我表哥宋景去饮下了药的酒。如今我表哥还卧床不醒,此事,你该还我一个公道!”
尚且在衍州之时,元蘅便一直放心不下侯府。但想着安远侯在朝中素有威望,没人敢轻易怠慢,便将担忧咽回了肚子里。
可一朝回来,才知自己外祖遭人刺杀,身体尚未康复,自己舅母被人困在宫中施以软禁,而连一个区区陆氏纨绔都敢亲自登侯府闹事,逼迫宋景饮下毒酒。
欺人太甚,元蘅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才回启都,连宫中都未曾去过,便先找上了陆从渊,想要问个清楚。
他不知此事,听此动作一滞。
宋景和陆钧安有嫌隙,借机以权势压人也是难免。
他道:“小孩子胡闹,想必也不会下死手。钧安顽劣,但却向来有分寸,世子定会安然无恙。元大人何必在此咄咄逼人?”
陆钧安没胆子下死手,可折磨人的法子却是层出不穷。年少时打过的几次架,全成了他此刻报复人的由头。不过是仗着如今新帝登基,侯府失势,没人能动得了他。
“我要解药。”
元蘅重复了这句话。
陆从渊摊开手:“我没有。”
元蘅压下心中怒火,尽力让自己不失了分寸,道:“陆大人。你陆氏已是外强中干,不然不会扶越王登基,你自己就已经称帝了。自然也不会怂恿柳全攻打衍州以消耗我燕云军兵力。纸老虎,空剩一副皮囊在吓唬人了。如果真与我燕云军或者江朔军对上了,你有赢面么?”
纸老虎,说得倒是贴切。
只不过这个词却刺痛了陆从渊。当年若非姜牧打断了他的好事,陆氏迫不得已献上纪央城兵权,也不至于沦落到元氏可以插嘴的地步。
他冷冷地看着元蘅,僵持许久,面色才和缓过来。坐回铺了兽皮的坐榻之上,他摩挲着柔软的绒毛,将视线落回元蘅身上。
他总觉得,她有何处不太一样了。
若说之前她是性子强硬,不肯让自己吃亏,即便没有后盾也要强作镇定,而如今却好似有足够的底气。
他道:“可你现在,在启都。”
元蘅道:“你试试呢?”
陆从渊收回了视线,整理着桌案上的酒具和棋盘,一点一点腾干净位置。直到案上已是一尘不染,他才道,“我再说一遍,此事我不知,也不知什么解药。钧安的性子,我也一向是管不着的。”
她继续道:“你也知道,燕云军如今就在启都附近的燕宁府,想必为着此事,你也是夜不能寐,不然你不会在方才开口就质问我。这么说罢,你若是能给出解药,我可以考虑撤走三中之一的燕宁府驻军。”
“三中之一?”
陆从渊嗤笑,“你可怜我呢?那点兵,我还没放在眼里。你做出这么一桩事,左不过是想膈应我。元蘅,你想想清楚,在启都,你不配与我说这些。”
元蘅道:“那我也可以选择,再加三成燕云军驻守燕宁府。反正对于我而言,百利无一害。”
“你威胁我?”
陆从渊轻挑眉梢。
元蘅凑近了稍许,面上那点莫测让陆从渊看不透。陆从渊向来觉得自己够疯,可如今却觉得元蘅比他还要疯。
不止一次,他被元蘅死死地拽着一同下水。
且不说徐融案的箭矢之事,单单是当日漱玉被人查出身份,明眼人都知晓不是陆氏所为,元蘅也不可能猜不到。
可她就是借此拉陆从渊下水。
这样的疯子,陆从渊不可能不怕。
她没什么可顾忌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