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怎么做元大人的内人?你不是说过,想进你元家的门,得不可善妒么?”
记得倒是准。
只是这醋坛子绝不情愿说出这种话,还没等元蘅想出哪里不对劲,她已经被闻澈抱在臂弯之间,两人一同滚下了马。他将她护在怀里,两人都沾了一身的雪。
他的虎口按在她的下巴处,抬起她的脸便吻上了她的唇。
一觉醒来人不见了,这仇得报。
元蘅枕在他的小臂上,被他吻乱了心绪。冰凉的唇齿磕碰地撞在一处,她有些疼,便毫不留情地咬了回去。乌发散在雪地上,漫天的大雪尽数落在闻澈的背脊,半点没有沾到她。
绵密雪里,背风之处,他们紧贴着。
“阿澈……”
元蘅的眼睫上落上一片雪花,晶莹剔透的。
闻澈伸手拂去,然后应了声。
闻澈道:“这回真的要回江朔,不敢回去见你。”
怕走不了。
元蘅看着他如上好墨玉般的透亮眸子,道:“知道有些人薄情得很,所以我来拦你的路。”
抚摸着她柔滑的发丝,闻澈轻啄吻在她的眼睫处,笑道:“你不光倒打一耙,还学得一身匪气。是你拦我的路,还是你羊入虎口,想清楚没?”
元蘅没答他的这话,而是正色道:“江朔生乱的事我听说了。启都如今将你我视作眼中钉,指望闻临来帮忙是全然行不通。我们没反,却在他心中形同反贼。可是公道自在人心,做好应该做的,别为了这些权争,让百姓受苦。”
闻澈坐起了身,但仍旧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抵在自己心口处。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久留。但我走了,我怕他们欺负你。我真的……”
他没说完。他经常想,为何就没个两全的法子?他只是想与心上人长相厮守,这又算什么过分的祈愿?
后来他明白了,他的心上人是元蘅。
是北成第一位入仕朝堂的女官,是衍州元氏的嫡长女,是德高望重的褚清连唯一的女弟子,是燕云军如今最听信之人。
因为她不会退避,所以这些情分就得往后排。
元蘅亲了下他的眼尾:“他们怕我怕得要死,谁敢欺负到我头上?当初我奏请让你去江朔,我不知你恨不恨我,但我却觉得,那里最好。鹘鹰就得在最阔的琼宇飞,而不是困在启都镶金砌玉的楼宇里。”
闻澈心口酸痛,但又由衷地笑了:“可是……”
“有我在。”
元蘅道。
棋子
夜雪压枝。
细弱的枝条经不住厚实的雪, 被一只雀撞了一下,雪就这么翻落,压得这只雀扑扑楞楞地飞了起来。
捧着手心里缓缓变凉的清茶, 看着茶叶上来,又被她探着拇指按下去。
无心饮茶, 漱玉只这么反复按着, 直到这茶全然凉透,她才看向了一直沉默无声的宋景。
“我……”
“你……”
宋景顿了顿, 道:“你先说。”
漱玉盯着他看:“你变了很多。”
“是么?”宋景重新递给她方才煮好的新茶, 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 “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模样。我不会逼迫你面对我的心意了。我这样的人, 连自己都护不住, 何谈……何谈男女情爱。我今日将珠子还给你, 日后, 我们就没有牵扯了。”
他转身去锦盒里取珠串,原来的绳子断了, 如今串系的红绳是他补上的。握紧了那一串珠子,分明冰凉, 却又灼得人胸腔闷痛。他忽然觉得, 元蘅曾经告诫他的话是对的。
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了的人, 一个连侯府都撑不起的人,如何值得旁人托付终身?
递还珠子时, 他赤红色的广袖轻轻地拂过了漱玉的掌心。
她顺势轻扯了一下,抬眸看他:“宋景。”
宋景将袖子抽回:“我知道自己不成器, 如今还将侯府弄成了这副破败样子。”
“这不怪你。”
可宋景并不听她说。
房内的烛火很暗, 他寻到火折子,将所有角落处的蜡烛全都点亮了。屋子里就这般一层一层, 慢慢地亮起来,热起来,晃眼起来。
而他的背影,却沉郁而落寞。
转身看过来时,他终于瞧清楚了漱玉的面容。
他们自幼便有婚约在身。若是没方面的那些事,此刻他与漱玉只怕已经是夫妻了。
夫妻。
宋景想到这个词之时无力一笑。
漱玉却终于忍无可忍一般,将宋景重重地推到了房门之上,抽出袖间藏着的一柄短刀,硬声道:“宋景!我的家都没了,也没有如你这般自怨自艾!”
被抵在此处,宋景陡然凝住了呼吸,看着贴在自己鼻尖处之人,那些骤然袭来的难过旋即就被冲散开了。
“我不是在自怨自艾。”
“你走不走!”